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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蒙古壮汉苏赫巴鲁从东岸山麓突围出来,中途又与紧紧咬来的青衣激斗,仗刀斩杀十余人,方才夺路逃走,径直奔北岸渡口而去。

    盖因登岛时,他曾留意到渡口停泊着几座游船与数只江舟,便想藉此赶回万户府班请救援。

    眼下敌兵猖獗,姥山状况难测,若那张明鉴所言一切属实,合淝县恐已落入贼人之手,总管府亦是凶多吉少。

    他必须赶在总管府沦陷之前将消息告知万户府……大抵是来不及的,可也要去尝试,惟愿万户府先一步洞悉当下的某些变故。

    若非如此……庐州路必逢动荡。

    如今颍上反贼势头已成,据闻先后攻占河南、江浙等处十三州县,大都震怒,已派真正的精锐之师前往镇压、收复失地。

    倘使这等节骨眼上,青贼藉着庐州路发动叛乱,将战火蔓延至整个淮西道,甚至将河南江北行省与江西行省牵扯其中。南方天下,定会大乱,难有转圜余地!

    苏赫巴鲁暗自喟叹,数月前,他因部落长辈蒙冤入狱,为此不惜得罪中书省参知政事。可到头来,非但未能解救长辈,自个也从上都路流放至庐州路,从千户所的达鲁花赤贬入百户所的百户。

    按理说,对于大都的不公当是一腔忿然,面对今日的局势虽不至于作壁上观,可也绝不会叫自个身陷险境。

    但他总归是蒙古人,有着以铁骑纵横亚欧的先辈,有着自认远甚于汉人的傲骨,如此种种熔炼如明火藏心,催使他自幼时起,便打磨武艺,一步步脱颖而出,及冠之年,已是泰亦什部落第一勇士。

    其实倚仗自个的武艺,完全可以在这姥山岛刺杀百来个青贼,从而揪出隐藏更深的金花小姐,想来作为青贼头目,其份量必然不低,或可挟以摧垮青贼反意。

    可惜不久前一场激斗,那百来个青贼明显转变了攻略,缠斗为辅,弩箭为主,百余人对一人,竟这般阴损,汉人当真不堪……他亦因此身遭重创,布面甲飘血,左臂贯入一支狰狞的箭羽,血流不止,身形迟缓。

    赶至北麓之际,甚至当头趔趄,险些又中一箭。待他避开追击,平缓着激荡的气血,仰目望向渡口时,面色登时阴沉下来。

    栈桥火光汹涌,再远一些的湖面高举着尚未烧尽的烈火,游船与江舟隐隐的颓圮轮廓便自其间明灭闪动,偶尔亦有一两道烧焦的身影随湖水掀卷,涌上滩涂。滩涂上一片狼藉,断刀残戈,尸骸横陈。

    苏赫巴鲁紧皱着眉,这里的厮杀相当惨烈,可今日除却青贼,又有哪方势力掺和进了姥山岛的事情,他心头不解,只觉着当真多事之秋。

    过得片晌,充斥着仇恨的喊杀声伴着箭矢破空,自身后响起。

    他再无心琢磨,拧身钻入北麓丛林,一路往深而行,浑身戾气愈发浓烈,看来眼下只得藉着地形,将这群尚且会咬人的废物逐次击杀!

    忽的一场暴雨兜头浇下,雨水渗入手臂伤口,叫他瘙痒难耐,更有脑晕目眩之感不住涌来。

    苏赫巴鲁吸入一口寒意,登时清醒不少。随后环视四周,透过朦胧的雨幕,察觉不远处苍天古柏交错,枝叶茂密,极为适宜隐蔽身形,暗中刺杀,当下加紧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