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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在转过阻道柏树的下一刻,一男一女两道身影,迎着苏赫巴鲁陡然警觉的目光,迤迤然地出现。

    待到看清那两人,尤其定格在那黑衣黑裙的女子身上时,苏赫巴鲁一怔,面色罕见的错愕。

    她怎会在姥山岛?不,她怎会在江南一地?

    姜丽盯住那边逐渐逼近的脚步,再未作犹豫,当即腰刀横空,浑然刀势自雨幕升起,噼啪的雨水迸溅在涟漪波光的刀锋,飞花碎玉也似。

    “蒙古人?银牌百户?”待那边身形袒露,瞧清来者容貌,姜丽微怔,刀势稍缓。江南一带,委实难得见着同族人,她下意识地卸却防备。

    想必此人便是廖永忠所言的蒙古壮汉,武艺相当了得。打眼一看,确是精气内敛,两颞微耸。

    不过瞧着身中弩箭,面色苍白,若不得救治,难有生机延续。正欲搭话,便闻听其身后似有阵阵追赶喊杀声,自哗然暴雨里隐隐响作。

    苏赫巴鲁愤然回瞪一眼,随后暗自咬着牙,环刀转入左手,右手平于胸前,对姜丽微微躬身,匆促一礼:

    “他赛拜努(您好)!我是泰亦什部落第一勇士苏赫巴鲁,眼下遭青贼追杀,生死难料,不求援手,惟愿令尊重起哈麻被刺案,彻查中书参知政事!叫冤错之人平反昭雪!”

    “你识得我?”姜丽不由得蹙眉,亲切之意登时消散,心头全然一片警惕。

    “自然识得,数月前,我曾任大都路千户所达鲁花赤一职,某日得见令尊与……”苏赫巴鲁未察对方目光渐冷,犹自说着。

    话未过半,百余人已然追杀而至,张明鉴瞧清这边的身影,目光刹那一亮,冲朱兴盛与姜丽高声喝道:

    “俩位!在下乃金花小姐门人,我等午时在林间尚有照面,俩位应与金花小姐干系莫逆,眼下还望出手襄助,拦截此獠!”

    朱兴盛与姜丽循声看去,赫然见着自那边赶来的青袍汉子,面上可怖的疤痕映入偶尔的电光里,逶迤如蛇影攀咬。

    朱兴盛皱了皱眉,随后与姜丽对视一眼,俩人不谋而合,当即便要撤身离去,绕道而行。

    “她怎会与金花小姐相识?你这叛贼休得放肆!”那边,苏赫巴鲁对张明鉴所言嗤之以鼻,只觉着可笑,拧身怒斥一声。随后倒拎着环刀,不再奔逃,染血的甲胄迎向追杀至此的百余人。

    心头犹自喟叹,自个身心本就俱疲,便是暗中伏杀,战至力竭,大抵会叫青贼折损一些人手,可青贼总归有百余人,只自个一人,当真杀得尽么?

    今日,大抵是难逃死劫了。不过幸而临死之际,得见贵人,倘使哈麻案重起,部落长辈得以平冤,他这条性命便是葬于他乡,也算死得其所。

    然则渐渐地,苏赫巴鲁察觉不对劲,他并未听着身后传来驳斥,当下赶忙回望,正见着姜丽面色沉默,撤身几步,似是拦截,亦似远离。苏赫巴鲁心口立时咯噔一下,那张明鉴所言……莫不成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