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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如血,将晚霞染得赤红艳丽。凉风习习,虽柔和,却吹得人瑟瑟发抖。

    “红莲,你为何要骗我?”观景台边,白玉尘死抓着利刃,抵在红莲喉边。

    红莲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她的手,又转向别处,在那利刃上的力度增加了几分时,才不耐烦地开口:“我没骗你。”

    “忘川水混上我和茗城的血……到底是什么!”

    “自然是破解无相玄冰之术。”红莲傲慢道。

    “荒谬!”白玉尘更加生怒,牙咬得咯咯作响,“我们对你的身份一直是存疑的——神庭虽然可恶,但他告知茗城你的身份一事,不会有假!若非那日你救了我一命,我岂会容你留在此处到今日!”

    红莲闻言,脸上随即也染上悲愤:“是,我来自魔界,那是因为在我化形之时,拜茗城那个神雷所赐,使我坠入魔道。可那又如何,我在公子案前守了三千年,如今我能在凡间与他重逢,想再次追随他又有何错处!”

    “可你明知道他和……”

    “他和茗城是有过一段情,可纵观五界,谁不知他二人的感情本就是一场骗局,如今没人敢告知茗城,那是怕帝君怪罪!”

    “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他再次接近茗城,是否真的另有所图么?”她向前微微倾了倾身体,逼近白玉尘的脸,喉前的利刃随之后退几寸,“白姑娘,你难道……不希望她记起过往么?”

    白玉尘闻言一惊,终是松开了手中力道,缓缓放下沾了妖毒的利刃:“你错了,我并不希望她记起任何痛苦的回忆。”

    再瞪上红莲狡黠的眸子时,目光狠烈:“你若再敢在背地里耍手段……我白玉尘第一个不会放过你!”说罢拂袖而去。

    当白玉尘刚即将靠近厅堂后门时,她从门缝处看见上生正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胤昭,压低声音问:“帝君当真要如此么?”

    胤昭站在背对她之处,只微微摆手,上生得了令快步跑出大门。

    在厅堂陷入沉寂中后,他才沉沉坐到椅子上,魂不守舍地望向红霞,温润的脸上被那一抹艳丽染得无比寂寥。

    他摊开手掌,雪白的玉笛赫然出现。

    这是这两日来,她第一次看到他安静下来时的模样,如一头遍体鳞伤的雄狮,颓败地瘫在一处,都已没有了舔舐伤口的力量。

    白玉尘看不清他握着玉笛的手上正做着什么细微动作,俯身向前探了探,胤昭有所觉察地收了玉笛,警惕望向她。

    看清偷窥之人后,他扭头看向已完全隐没了残阳的天边,轻声问她:“你追随在她身边多久了?”

    白玉尘堪堪上前,同样轻声道:“两万九千六百多年。”

    他垂下头,似是有些落寞地笑起来,许久之后才再次问:“她与……”他的眉头死死拉扯:“她与神庭之事……你知道多少……”

    加上百年前那段时日,白玉尘自认为能见到胤昭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却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落寞。而更令她吃惊的是,这位总是一脸意气风发,甚至是方才还从容帷幄的帝君,居然会这般在意神庭。

    “神庭在茗城元神中封印了自己一魄,伪装成大师兄在誉华宫五百年,也骗了她五百年,仅此而已。”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却还是有些急切。

    “还有呢?我是说……这些……所有人都知晓。”他的声音却很温和,如春日的暖风。

    “茗城知道真相以后很生气,伤心了许久……”

    白玉尘不知该如何形容茗城彼时的悲切。在她看来,茗城对神庭,应是动过心的,否则在其身份暴露重伤之际,她也不会阻止众人追击,并在他回到魔界之后很久都未提及过神庭这个名字。

    “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如今在她心里之人,是你。”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在曾经的那个雪夜里,她为何不愿将自己交给他。

    是因为在她心里,始终还有个别人。

    而他胤昭,究竟真的是她曾倾心过之人,还是……只是她与神庭决裂后,一个聊以慰藉的代替品。

    胤昭自嘲地笑起来,直到周遭光明不再,陷入一片模糊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