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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去见银烛的路上,茗城被一段黑绸布遮住了双目,但她认为神庭此举其实是有些多余的。

    这祈福塔内机关众多,她又不认得路,再加上她此刻挥不出半点术法,即便是给她个地形图照着走,她也未必寻得到。

    她只觉自己拐了无数个弯,下了不知多少台阶,路过之处还有许多流水声。在感觉到一阵瑟瑟凉风之后,身边的鬼侍停下脚步,轻轻为她解开绸布。

    这一路,她也想了诸多营救银烛的办法,但没有一样是她在见到这位一枝春头牌,从几日前的娇艳妩媚,到如今惨不忍睹的巨变后所能实现的。

    这极似监牢的房间里昏暗无比,唯一的光亮便是自两扇及地数尺高的玄窗投进来的日光,其间还有丝丝冷风从中钻入。借着这抹微光,可见距离玄窗较近的一侧墙边,有一张楠木方桌和一把太师椅,桌上放着一把白瓷茶壶和两只相同材质的茶杯。

    桌椅正前方,也是这整个房间最中间之处,一根自顶梁搭下来的绳索上正挂着一个人,双手被分别系在绳索两头,不管她动哪只手,另一只都会被扯得更高,也更痛苦。脚下地面上,正对着血肉模糊脚尖的,是遍布半个房间的锋利尖刃,正映着摄人的寒光,直直对着被挂之人。

    听见来人的动静,那身影微微一抖,整个身体随着绳索晃了晃,蓬乱的头发在微光中似是跟着一动,其下发出极细微飘浮的声音。

    “我说了……我不会帮他……”说完时,继续垂下头,无力耷拉在胸前。

    在茗城印象中,银烛的一身白色长裙始终是一尘不染、光洁如月的,如今这身残破碎裂、狼狈落拓却令她大吃一惊。

    她上下打量着这个血迹斑斑、皮开肉绽的身躯,不由向前迈出两步,身后鬼侍轻轻发出阻拦:“上神……”

    茗城向鬼侍女孩与引路的魔兵使了个眼色,二人相视片刻,犹豫着不肯离去。

    “神庭那里我会去解释,你们且退下吧!”在她的淡漠声中,二人恭敬离去。

    再次回身看她时,那个颓然身影发出微弱一声嗤笑,她的整个躯体以及之上的绳索都跟着颤抖。

    茗城打量那绳索片刻,那是根蛟龙筋,天底下最坚韧之物。

    虽说天玺剑号称可破万物,但碰上此物,她却不敢轻易尝试。想到银烛此刻定然已没了自救之力,若自己贸然去挥斩绳索,只有两种结果,顺利斩断了,她可直接跃过去将其接出这些寒刃之外,可若挥剑的瞬间未能斩断,而自己却跃了过去,最终只能是自己倒在这一根根利刃之间,被扎成蜂窝。

    在她将拉出天玺之际,银烛却突然开口:“上神……为何要来救我?”

    “因为你不该是这个结局。”茗城向旁处丈量几步,欲寻得一处最趁手之地。

    “我在他身边守了六万五千年……”银烛发出微弱笑声,“却还不及他与你那虚假的五百年……”

    不甘地摇头,那绳索开始微微颤抖,她的身体随之向下一沉。

    “银烛!”眼看那双血水凝固复又滴落的脚再次划过锋刃,茗城尖声喊了出来。

    “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银烛幽幽道,“他在这塔内为你专门下了禁制,即使你能靠天玺剑的力量斩断蛟龙筋,却依然救不了我,还会把自己搭进来……别为了我这不值得之人……浪费体力……”

    “银烛,只要活着,一切便有无限生机!”她由衷钦佩这位昔日曾所向披靡的女祭司,脸上噙着急切,苦口婆心道。

    “我……已经偷生了百年……”她的声音透着些许悲切。

    “我一直想问你——昔日的你那般强大,如今为何看起来如此微弱,而且容貌也与之前大不相同?”

    “百年前神庭得知万相镜丢失之后,雷霆震怒,为此还斩杀了上万人。”银烛道,“而我,则被九重天的翳风帝君所擒,被关遁空台数日,后来幸得玉霄天宫的蝴蝶仙相救,才得以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