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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策醉特奇,竹林诸公端可师。

    夕日欲颓,宿鸟归巢,江水却愈加不平静起来。

    “顾北岩?”

    江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的想站起来,无意间踢到了几个空酒坛子,又跌坐回凳子上。

    酒坛子轱辘轱辘地滚了满屋,还有一个径直滚到了顾北岩脚边。

    顾北岩的脸彻底的黑了,他印象中的白奕化名江,是京城中高雅的隐士,还是远近闻名的孝子,怎么是眼前这个带坏阿修的死酒鬼。

    “白奕……”

    “唉,哥哥在,你这几年都哪里去了,要不是飞鸟传书,我都以为你死了呢。”

    江终于成功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来到顾北岩面前,想拍拍老友的肩膀,可是顾北岩一脸嫌弃的闪开了。

    江扑了个空,身形不稳,差一点就跌倒了。

    顾北岩瞥了江一眼,扶好差点被江撞倒的容修,问道:“白奕你以前不是不喝酒的吗?”

    “啊?”江收了顾北岩的白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含糊的答道:“这不是看见容国府容公子容修,一见如故,兴奋不已嘛。”

    他白奕,顾北岩,顾南烟,江程,原本分别是白家嫡孙,顾家公子,程家独子。白奕和程疾风是从小玩到大的,而和顾北岩原本没有多少交集,但因为家族同样被抄,他们俩都死里逃生,再相遇时开始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

    不过白奕当时没有顾北岩运气好。顾北岩被容将军也就是现在的容国公救下,安排在将军府,衣食无忧,而自己在京城漂泊流浪了好几年才在江边安定下来,接替江程照顾江氏。

    抄家的那一天,一群官兵追捕程疾风,搜查到了无定河,而白奕正陪同程疾风游玩,那是白奕第一次因为贪玩而夜不归宿,白奕还想着自己回去父亲一定会好好教训自己,可是白奕不知道白家已经被抄家了。

    一群人把程疾风围了起来,想逮捕他,程疾风见势不妙就跳入水中想逃离。

    一旁的白奕被这场景整懵了,不知道这群人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敢对程家独子如此无礼,但是温文尔雅的白奕从来没有斥责过别人,见好友离开了就劝那些不依不饶的官兵说:“程疾风是个旱鸭子,铁定死了,你们就别追了。”

    白奕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没有想到那些官兵问过自己的身份后,反把矛头指向自己,混乱之中,白奕失足落水,却无人救他。

    这一切都被游荡的奕看在眼里。奕暗骂这个白衣少年迂腐可笑,远不如那个劲装少年郎机灵。可是说到底于心不忍,奕看这个白衣人年纪轻轻的也可怜,就靠近他,想拉他上来,救起他,没想到一个眩晕,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奕成了白奕,而真正的白奕已经投胎去了。奕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人生不易,远没有鬼生简单。

    鬼不需要吃喝拉撒,而人活着就得柴米油盐酱醋茶养活,他前世堂堂皇室五阿哥,从来没有经历过饥寒交迫的时刻,今朝却成了一个落魄公子哥,被抛弃在一个陌生的世

    界,称得上认识的也就只有那个有着一面之缘,还叫不上名字的程疾风罢了。

    所以他奕怕招惹是非,便隐了白奕的姓名,从此过上了吃不饱穿不暖,还得躲躲藏藏的苦日子,一直流浪了十三年才再遇见程疾风,被他接入江畔的茅草屋里。

    十三年风风雨雨,真真正正的物是人非,而他实际上已不是白奕,况且音容笑貌也已经改变不少,可是程疾风居然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让他化名江,若有人问起,江程就声称白奕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

    相处几个月下来,程疾风丝毫没有怀疑他,还把江氏托付给自己,然后放心地收拾东西跟随卫彦从军,要建功立业,为冤死的程家平反。

    而他江和顾北岩的相识完全是因为程疾风的介绍。那时候,江才知道程疾风经常和顾北岩秘密相会在城西的竹林。他不参与他们的谋划,后来他们也有意的避开他,不过自此他和顾北岩的来往没有断过,连顾北岩离开京城,不辞而别后,他们都一直飞鸟传书,顾北岩问一些京城事宜,他便选一些奇闻轶事回答顾北岩。

    扶着容修的顾北岩听了江的回答后刮了江一眼,不想理他。

    顾北岩怕容修这么睡着对身体不好,又怕把容修惊醒,便轻手轻脚的把容修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拎开叠好的薄被,想给容修盖上。

    可是顾北岩动作再轻柔,容修还是有些清醒,身体微微抖了一下,惊得顾北岩立马不敢动弹。容修朦胧的睡眼半睁,看见顾北岩后弯弯眯起,呓语了一声“小叔伯”后,向顾北岩怀里缩了缩,然后又沉沉睡去。

    “……”江无语的看着顾北岩像照顾孩子一样对待容修。顾北岩这家伙自视甚高,在容国府“寄人篱下”,待了十几年也不减半分,怎么见了容修就变得像个奶妈子一样了。

    而当江看见了顾北岩注视容修的神情时,心里不由得猛地一惊。

    江立马酒醒了,问顾北岩道:“顾北岩,杜……,对了,容修刚才跟我喝酒时说自己已经有家室了,那个家室不会就是你吧!”差一点就说漏嘴了,杜兄弟见谅……

    刚沉浸在幻想中的顾北岩立马被冷水浇回现实,有些失落的答道:“不是。”

    “咦?不是?”江怀疑的看着顾北岩,你明明对容公子有意思,估计一直给我飞鸟传书也只不过是为了打听到容公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