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子衿抱剑靠在一颗高大杨树上懒洋洋的看着下面闹剧般的一幕,也不知那病恹恹的小作精是怎么爬上楼顶的。

    凪离,弥月城凪家少宗主,也就是她口中的小作精,少时成名,据说智高近乎妖,虽然她也没看出高在哪里,不过容貌秾丽近乎妖倒是不假。

    两年前她去雁回城办事,在雁回欧阳家的地牢里发现了这小子,知晓身份后便顺手将他打包送了回去,连带着得了弥月城城主的一个人情,倒也不算亏。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自己救得还是个狼崽子,不知恩图报就算了,竟还想恩将仇报,一年前她与小师兄叶知竹再次到凪家,想要商讨两家合作之事,她的流水宗做的是杀人的买卖,想在弥月城杀人不被城主追责,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只能先得城主首肯不妨碍她流水宗办事。

    谁知会在凪家再次偶遇这小家伙。

    她原本对当年救下的小东西并没什么印象,主要那时血污地牢里瘦骨嶙峋,浑身脏污的少年着实没什么看头,碰一下她都有些嫌弃脏。

    谁能想到当年脏兮兮的一团陡然变成了精致的小少年,虽然体弱了几分,但是美人儿就是美人儿,即便病恹恹看着也着实赏心悦目,更何况她发现还是个带爪子的,不禁便有了几分兴趣,骗他说她是流水宗最好的杀手,原本只是想逗他玩玩。

    谁知这狼崽子却不安好心,背地里想让凪家宗主用黄金买她做暗卫,竟是想让她为他所用。

    流水宗最好的杀手或许能用黄金标价,可她子衿可不能,想着若是答应着实便宜了那小子,但又想继续逗逗,所以以流水宗的身份拒绝,却又未将话说满。

    目的是想要看看这小崽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谁知他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直接将她的小师兄绑回了凪家,竟是想要威胁她的节奏。

    她觉得有点好玩儿,便决定陪他演这出游戏,乖乖答应做他三年暗卫。

    只是这才第一年,她就有些烦了,主要这小作精实在太烦人了些。

    此时身着黑色瑰丽锦袍的少年已经爬上了楼檐,因着身形不稳只能扒着屋顶的灰瓦向上爬行,修长的爪子在灰色瓦片的映衬下莹白的几乎发光,从上面看像只挪动的黑猫。

    如瀑的青丝从绣着暗纹的锦袍上滑落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不过即便如此子衿也能想象出那张精致的脸上露出别扭赌气又倔强的表情是什么模样,不禁勾了勾唇。

    凪离咬着粉唇爬上了楼顶,心里气闷,她这次整整消失了三天,他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他有三天没见到她了。

    他让她做他的暗卫,她就真的兢兢业业的做他的暗卫,不到威慑他生命的时候就绝不出现,即便他叫她,故意激她,她也不出现,明明他才是主子。

    他手里还握着她的软肋,可他却觉得分外憋屈,有时候甚至觉得,他所以为的威胁,对她来说,只要她想走,就随时可以离开,每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就觉得恐慌,这种握不住的感觉实在太糟了。

    他又不敢真的对她在乎的人做什么,只能好好关着,嘴上威胁她实际心里慌得一批。

    后来他发现只有在他有危险的时候她才会出来,可刺杀并不是时常都有,也鲜少有能伤的了他,为了引她出来,想方设法的弄死自己成了这一年来他做过最多的事情。

    他知道她今天在的,他能感受的到,所以他想方设法爬上了楼顶,他若是从这里跳下去,她一定会出现的。

    “子衿!”他站在屋顶开口,额头冒出些薄汗,楼顶的风吹的他脸上微微泛着粉色,他两条腿有些发软,整个人有些狼狈,自从两年前在地牢遭受折磨之后他身体就一直体弱多病,但是为了逼她出来还是站在了这里。

    “你要是不出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他逼迫的声音里隐隐透出委屈。

    然而空气中只听到杨树叶沙沙被风吹响的声音,还有下面焦急惊恐的仆人。

    往日这个时候子衿就该出现了,只是今日她忽然想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他真的会跳下去吗?

    她不想再陪他玩儿这种游戏了,若是他只是吓唬她,并不会真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那她也该找个机会离开了。

    她掩在枝繁叶茂的树枝后,目光看着下面惊惶的少年。

    凪离因得不到回应上挑的眼尾开始泛红,他紧抿着唇,眸中氤氲下隐藏着一片暗色,等了片刻,还是没等到那人的身影。

    他闭上了眼,那人当真一点都不在乎他吗?

    身体前倾,黑色绣金丝的衣袂像是矜贵的黑蝴蝶蝶翅在空中翩跹,他跳的孤注一掷,内心却是枯萎一片,他怎么忘了,他死了,他对她的威胁也就不存在了,关叶知竹的地方虽然隐秘,但并不是找不到,她在凪家总会找到的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具难看的尸体的时候,他被卷入了一个怀抱,那熟悉的味道让他即便不用睁开眼睛也确信是她。

    他唇微翘,长如蝶翅的浓黑睫羽动了动,眸中还浮着一层水雾,此时春光流转的看向她,只一眼,霎时便如桃花绽开在春雪之中,似乎能够嗅到清冷的香气。

    他紧紧的勾着她的脖颈,抬头看着眼前一身简单黑色劲装,发尾高束,面上无甚表情,身上却自带一股魄力的女人,心下几分欢喜。

    子衿落在地上,没想到这小作精还真敢往下跳,她略微挑眉垂眸看他。

    他察觉她的目光,有些傲气的抬起下巴,似乎在向她炫耀他赌赢了。

    她看着他这幅野猫似的样子,心里微动,将人往怀里掂了掂,淡声道,“小野猫的爪子该剪了。”

    他星眸微睁,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自己,瞪她一眼,猫儿似的轻哼了声,手却紧紧揽着她的脖子不松手,像是怕她跑了。

    子衿敛眸,见他折腾这一遭脸色已经有些泛白,额头都是虚汗,决定好人做到底,只将抱着他送回了屋子。

    凪家宗主极爱自己的独子,所有房内摆设都是穷奢极尽。

    子衿抱他绕过水墨屏风,放在了床上,绣金丝的墨袍与身下的玉蚕丝缎面相得益彰。

    “你去哪儿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扯住了她的衣袖,他斜着一双狐狸眸子无意中带着几分勾人却偏又一副纯然的模样。

    子衿如同墨色猫眼石的眸子忽然凑近他,俯身看他的眼睛。

    他被她眸中流转的暗光所吸引,不自觉的抬头离她越来越近,两人之间距离拉近,他的睫羽在光影中忽闪不停,眸子如同琉璃清透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