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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的好烦。

    他们压根就不是一样的人。

    她是王家的庶出女儿。

    而他是晋候府的嫡出小公爷。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老是缠着她,是在跟她炫耀吗,还是想要作弄她,每次他跟在她屁股后面受了伤受了委屈,最后受罚的都是她!

    看到她那么惨他是不是很开心?

    最后还要顶着一张白痴一样的脸委屈巴巴的说他只是喜欢她。

    喜欢你妈

    母亲教导她不能说脏话,女孩子该温婉恭俭,不然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明珠对此嗤之以鼻。

    这种吓唬人的话对她来说简直是美好祝愿。

    鬼才想要嫁出去!

    被当做个玩意儿一样嫁给一个不知道长相不知道年岁的人做妾,她宁愿孤独终老。

    哪怕被人指点一生,也比困在四方院里做囚徒的好。

    但是不想被家族估价甩卖就要有不想的资本。

    明珠开始动起了心思。

    那个讨厌的家伙又来了,站在她的院门前,殷殷切切的看着她。

    她还不能赶他走,因为他的身份比她全家都尊贵!

    她只能冷冷的瞪着他,恨不能把他那张还算好看的脸揪下来做下酒菜。

    “明珠,今天去放风筝好不好?”

    “不去,无聊。”

    她没办法把他拒之门外,只能转身回屋。

    薛钰悻悻的放下举着的风筝,他看她昨日坐在墙头看一群小孩玩风筝看了许久,还以为她也想要。

    他像个跟屁虫一样在身后跟了上来。

    没有人会说什么,所有人都恨不得明珠能攀上晋候府这棵大树,伺候她的小丫鬟急慌慌的去泡茶。

    明珠坐在外室的桌前开始玩儿腰间的荷包穗子。

    她不让他坐,薛钰也不敢坐,只能小心翼翼的俯低身子问她,“那你今天想玩儿什么?”

    “我今天什么都不想玩儿,就想这么坐着,你可以回去了。”

    他有些无措,他不想回去,他想跟她一起,哪怕就这么坐着。

    明珠知道这个憨批肯定不会听话乖乖回去,眸子转了转,忽然抬头看着他。

    薛钰猛地对上那亮晶晶的黑色眸子,心里紧跟着漏了一拍,面上红热了起来。

    “薛钰,我想去哪儿玩儿你都依我吗?”

    “嗯嗯!”他欣喜的点点头,以为她终于愿意和他一起玩儿了。

    “我听说你父亲在府里为你办了私学?”她单手支着下巴,另一手甩着穗子。

    他目光落在那穗子上,他看她常带着这个,有那么好玩儿吗?

    “嗯,父亲希望我以后能进太学,做太子伴读。”

    “那你能不能跟你父亲商量商量,让我一起陪读啊?”

    “你想跟我一起上学吗?”他眼睛睁的大大的,也跟着亮起来,睫毛弄得像是女子上了黛,浓黑妍丽。

    “对啊,这样我们不就可以每天一起玩儿了吗?你不想吗?”她哄他,眸子里带着恶劣的光。

    “当然想!”一向秉持着君子之风像个小大人一样的人第一次有些兴奋的的踮了踮脚,迫不及待道,“等我回去就去跟父亲说。”

    他就能和明珠一起上下学了,一整天都在一起!

    明珠也很高兴,手里的穗子翻飞的也更欢了。

    晋侯府办私学,特地请了几位京城大儒,不只教薛钰一人,也有其他王公贵侯慕名而来,将孩子送到府上求学。

    晋侯也是怕薛钰一个人上学孤单,有一群同龄人陪着也挺好。

    但他没想到这日儿子会求他让一女子陪读。

    薛钰和王侍郎家那个庶女走的近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向来宠爱这个独子,儿子年幼,一时兴致,他也无意阻拦,顶多以后多个妾室也就罢了,也不曾放在心上。

    眼下儿子竟然为了那女子求到自己的面前。

    晋侯虽然觉得不妥,但是奈何儿子执着,把自己关在房内绝食抗争,他也不得不妥协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觉得那女子有点不识大体,让他有点不快。

    明珠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晋侯对他这儿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不过也正和她心意,这下就算是她爹也没办法阻拦她读书了。

    而只有读书才有出路,这是身边所有男子教她的道理。

    明珠正式进学。

    教书的夫子虽也有不满,但奈何食人俸禄便要尽人事。

    许她在后座旁听,只是并不像其他学子一样对她课业要求严格。

    但明珠倔强,布置下来的功课不但好好完成,还要做的比别人更好。

    她性子跳脱,时常课上抢着发表见解,虽然偶尔引人发笑,却也见她巧思。

    久而久之,夫子虽然表面上依旧对她不喜,但是班上的学子却是看出来,那打在她手心上板子可比旁人要轻上许多,责骂她是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从未见真章。

    同堂的学子自恃君子,不愿意和明珠一同进学。

    明珠却伶牙俐齿,开口一番言论,怼的他哑口无言。

    “你们不愿与女子一同进学,可是怕输给女子,脸上无光?”她笑容张扬,眼神狡黠,让人无从辩驳。

    薛钰原本还怕明珠会受欺负,谁知她却很快融入了他们。

    明珠聪敏,行止并不扭捏,待人落落大方,眼中也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对上不谄媚,对下不轻贱,课业有不懂的便请教,也不吝啬于课上偷偷帮助别人答疑,很快便和一干贵家子弟混做了一团。

    薛钰替明珠高兴,却又有些低落,她朋友多了起来,便显得他越发微不足道。

    他喜欢明珠的鲜活,她总是不受任何约束,无畏任何艰难,自由活泼的像只小兽,他也爱她的聪慧狡黠,她那样与众不同,明亮惹人,让他觉得自己是那般配不上她,只能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不敢落下丝毫。

    近日晋侯府设宴宴请宾客。

    来的也有别府贵女,在花园另外设席相聚。

    有几个未出阁的少女凑在一起偷偷看屏帐另一侧的小郎君们,心思不言而喻。

    明珠坐在花园的假山上啃着苹果,这个位置可以同时看到屏障两侧的风光,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们。

    薛钰坐在她身边。

    “明珠,你不过去吗?”

    “那多没意思。”

    明珠并非看不上这些世家小姐,好看有才学的小姐不在少数,只是她们在礼教和世俗的束缚下各个都像个好看的雕花木头,压抑着自己的本性。

    如果想要改变这境况,只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也是她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她要挥刀砍掉那已经烂到骨子里的疮,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她们的风采。

    她瞅了一眼旁边一直看着她的人,这傻子是不会懂的。

    薛钰手指抠着假山上的细草,不明白明珠为什么老是不爱搭理自己。

    不远处一阵躁动,一个明艳华贵的女子出现在了宴席上。

    明珠伸手指向那人,问薛钰。“她是谁?”

    “那是靖安长公主,当朝圣上的亲妹。”薛钰低声为她解释。

    明珠眨了眨眼,看着那人一动不动,她竟然可以和男子们同席。

    宴上开始行酒令,填词赋诗以娱宾客。

    明珠竖着耳朵听他们的高吟低诵。

    偶尔也会开口和薛钰点评一番。

    轮到长公主时,明珠发觉自己竟然有些莫名期待。

    不是春闺愁怨,不是风花雪月。

    她道:‘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明珠眸子里越来越亮,甚至兴奋的有点颤抖。

    她转头跟旁边的薛钰道:“我喜欢她!我喜欢长公主。”

    薛钰怔愣,一双眸子大大的,不太明白她的激动。

    明珠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面上是少有的高兴。

    彼时薛钰不过才十三岁,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被她一捏,脸蛋鼓的像个小包子,明珠没忍住又揉了几下。

    她高兴,薛钰也高兴,乖乖的伸着脸主动让她捏。

    宴席散去之后,明珠第一次冲动的跑上去拦了长公主的路。

    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写的东西进献给长公主,请长公主品鉴。

    长公主本来因人拦路不太高兴,看了她写的东西后,终于起了些兴趣的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半月后,长公主派人邀明珠入公主府一叙。

    回来时,手上多了公主的贴身腰牌,以后她可以随意进出公主府。

    两年很快过去。

    又一届科举来临。

    晋侯府私学有一多半的学子都要参加这届科举,包括薛钰。

    可惜明珠不能去,夫子第一次有些惋惜的用书册拍了拍她的头顶。

    “若你是个男子便好了,可惜”

    明珠并不在意,笑嘻嘻道:“我觉得身为女子挺好的”又不是女子的错。

    这一年,薛钰不出意外的中了进士,虽不是状元,却依旧入宫做了太子伴读。

    明珠也到了快要出阁的年纪,也不能再在晋侯府念书。

    “明珠,你以后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啊?”薛钰还是时常到王府找明珠。

    明珠这时已经勉强将他当个朋友。

    闻言狠狠戳了戳他的脑袋,“你脑子里怎么只有那点情爱之事!和那些人一样!笨死了!”

    他老是喜欢问她这样的问题,以前在私学时便是,老是追着喜欢问她是不是喜欢谁谁谁!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点长进。

    薛钰额头被她戳的发红,他有些委屈。

    私学里的好几个同窗明显到如今都对明珠念念不忘,他只是有些害怕,她又不太喜欢他,他怕她会嫁给那些人。

    “我才不会嫁人呢!”

    薛钰自此不敢再问。

    明珠背靠长公主,王家对她的婚事不敢太多置喙。

    也就由着她一直不嫁。

    薛钰做了太子伴读之后开始为太子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