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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岳,离了吧?”

    语落,她静静瞧着官岳的反应。

    落脚灯静悄悄点着,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黄昏就溜上她的面颊。

    还是有一点失望。对着她时,他依然漫不经心。他说话时盯着电脑,余光也不给她。

    “随便你。”

    官岳瞥了眼时间,民政局还有半小时下班。

    从家里到民政局,至少得四十分钟。

    这种幼稚的伎俩她玩了不少,他早就没心思陪着了。

    “民政局搬迁了,小区出门左拐。”

    以为他会担心,不想他这会儿倒是合上了电脑,拎起车钥匙,“行,正好。”

    电梯出门,碰着了住在隔壁的嫂子,她问:“井初,又去离婚?”

    官岳早是习惯了,牵起井初的手,沉声道:“她就这样。我们先走了,再见。”

    “再见啦,待会儿回来了,到你哥家里吃火锅啊。”

    “谢谢。”

    井初觉得没面子,挪开他的手。

    什么是“又”,她就和官岳闹过一次。

    好像在常予眼里,她都成了爱胡闹的姑娘,成天和官岳闹脾气。

    总要离婚,又总是没离成。

    可是以前又不是这样的。官岳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其实今天也没什么,只是官岳把她的照片给删了,还不和她道歉。

    虽然最后,那照片确实是被找回来了。

    但新账旧账容易堆在一起。

    “因为我删了你照片?”官岳系了安全带,扔给井初一叠过塑的相片,“我不仅给你修复了,还给你冲印了。能不能满意,大小姐?”

    “我根本没因为这事儿生气。”

    “没生气?”

    “生气了。”

    “生什么气?”

    “你——”

    你根本不懂。

    要真只是因为这事儿就上蹿下跳地跟他闹,这么多年哪能过来。

    “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听。”

    “所以呢,因为昨天没等你下班?”

    昨天的秀结束之后,她在秀场里和设计师说了会儿话,其实也没指望他能等她,毕竟往常这个大少爷也不愿意和她一块儿走。

    “你哪天等过我,明明都是我在等你。”

    “大小姐,没让你等。”

    她轻瞪了他一眼。这个人,说话都不经过头脑,让人听着心里难过。

    高中的时候,他除了画画就是读书,看起来闷得很,情商不高,说话也不好听,

    当时官岳班里有个学美术的男同学,没集训前就爱拿着自己的画炫耀。那画,倒不能说特别好看,但确实是无法欣赏的艺术。

    善良的人多,都给他捧场。

    也许那天官岳心情不好,某个课间,他问那男同学:“你学画画不交学费吗?”

    男同学再也不和官岳说话了。

    后来有人说,官岳的亲爹是位大画家,他母亲在大剧院做演员。所以官岳艺术细胞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他那天的问句,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似乎都成了说话的艺术。

    后来井初想起这件事,觉得不就是不懂得说话,根本不至于被那么追捧。

    官岳身上要是没那层滤镜,就凭那笨嘴,怕早得出事儿。

    偏偏这样的一张嘴,亲自说了一句好话来。

    “井初,我喜欢你。”

    正式,认真。

    但现在,她觉得他骗人。

    “嗯,我是官岳。”官岳接了电话,在车里开着免提。

    “我是人事部的禄佳,有些东西得和你接洽一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对面的女声甜美得很,让人隔着电话都觉得她笑盈盈。

    人事部,和官岳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有什么要接洽的。准是从哪儿要来了官岳的联系方式。这样的事儿从他进到那公司起就源源不断。

    早该是见怪不怪的事了,但井初没法适应。

    有时候她觉得心里好不平衡。

    有人搭讪官岳,她明里暗里都吃醋。但要是有人来钓她,官岳从来无动于衷,禁欲的和尚似的。任谁在这种反差下活了六年都受不了。她想着。

    像现在,她没忍住说:“官岳,不要和她说太多话。”

    官岳冷淡地看她一眼,加快了点车速,“不是要离婚么,还管这些?”

    他在给她台阶下,让她找借口回家。

    小丫头爱面子,可不会半途求着他转弯。

    但这回,她好像不愿意踩这个台阶。

    井初想一想,是不错,马上就要恢复自由身了,不管你好了。

    那以后,你被谁搭讪,和我半点沾不上边儿。

    于是她闭了嘴,低头看手机。

    原本四十分钟的车程,现在只要五分钟了。

    登记大厅里寥寥几个人,像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女,都是来登记结婚的。

    两人结婚的时候,其实很干脆的,但离个婚未免过于磨蹭了。

    在听到有三十天冷静期的时候,官岳觉得井初又在玩游戏。她就是想试试,看他慌不慌张——她幼稚得很,也许早就知道冷静期这东西的存在,又是故意的。

    井初也不知道还有个磨人的冷静期,她看官岳的反应,显然是又自个儿想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