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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沁依走后,董又谦这下又懵了。

    他回忆起童年的一些事情。很小的时候,他在下面的农村小学,因为个子不高,也有些调皮,跟同学打架的时候,总有人骂他是“野种”。以前他不觉得这样的话有什么,因为他也骂别人。现在想想,他觉得有些怪,因为那些小伙伴儿虽然也骂别人,但很少说“野种”之类的话。

    他有些不确定,想打电话问一下父母。可现在已经很晚了,父母在农村,肯定睡了。他站起来,在办公室转了几圈,觉得自己是太敏感了。姚沁依肯定是急于寻找素材,才这么说的吧?想想父母,他们那么爱他,从小到大舍不得打他,为了供他上大学,他们更是自己省吃俭用,也不会让董又谦在学校里受苦。

    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不行,他不能问,太伤人了!

    可姚沁依这个女人像是有备而来,不找别人,偏偏来找他,他想找余敏问姚沁依的电话号码。想了一会儿,他决定还是不找这个女人,一个灵异节目的编辑,不择手段,能是什么好人吗?

    这时候,他想起了一件事情,上个月,他带着父母去市里做了一次全面体检,体检单……对啊,体检单在父母手里。对了,医院网站上可以查到。他马上坐下来,看了一下医院的体检单。

    当看到血型的时候,他算是彻底难过了。因为父母的体检单上显示,他们两个都是B型血,而他,他在医学院的时候就测过,董又谦,是A型血!

    ……

    他坐在办公室,呆坐了很久。董又谦不怀疑体检医院的结果,血性是很容易测出来的,他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做亲子鉴定。二十多年的感情,总是真实的,长年累月的,他不会怨怪父母。领养的,抱养的,他都觉得没问题,家里的父母老实巴交,没有什么坏心眼,他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只是,姚沁依的话……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了解一下真相。

    ……

    第二天一早,他在院长办公室等,王院长来了之后,他把昨晚姚沁依的话告诉了王院长。这下,王院长也有点儿慌了,他叫来了余敏:“你跟你那同学说,让她不要惹是生非。”

    “我说了,院长,她不听。”

    王院长看着余敏,她穿着白色护士服,脸上的妆又厚又浓,脚下一双名牌平底鞋。他明白了,余敏肯定收了姚沁依的好处,责怪她也没有用,一个护士,她怕什么?

    “行了,你出去吧。”

    余敏出去后,王院长坐在办公桌旁,转动了几下转椅:“算了,就这样吧。”

    “算了?”董又谦不理解,“如果电视台报道,咱们医院名声……”

    “咱们就是一个镇的卫生院,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再说,周橙青不是都死了吗?呃……头七还没过了吧,魏东海也辞职了,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那要是电视台来采访……”

    “不要接受采访,你才来一个多月,凭什么把医院的病历给电视台看?对了,把那不合适的病历给删掉。”

    “所以,”董又谦紧盯着王院长,“那事情是真的?一个产科医生拐卖婴儿?”

    “这才哪儿到哪儿?”

    “什么哪儿到哪儿!”董又谦蹭的一下站起来,“这简直是丧心病狂,比普通的人贩子恶心一万倍!”

    看董又谦发火,王院长也愣了一下,他过去,走到门口,看了看门外,还好,没什么人。他关上门:“你激动什么?”

    董又谦也不想王院长知道他与父母没有血缘的事情:“王院长,我希望你跟我说个明白,不要让我糊里糊涂的,也别总拿我试用期还没结束的话来压我。为了医院着想,我勤勤恳恳,接受一直上夜班,也在为医院辩驳,不想那个姚沁依瞎搅和,下班了还在这儿等你商量问题怎么解决。”

    “小董啊,你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好处。”

    “我不是一定需要什么好处,但至少,下次,那个姚沁依再大半夜地跑过来,我至少知道得清楚一些,不用稀里糊涂的,也好对付她吧?”

    “嗯……行。”王院长叹一口气,“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时候我也还只是个小医生。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懂,那时候医疗乱象多得很,我早就见怪不怪了。周橙青那时候在这里负责接生,一般,尤其是农村人,接生都是在家里,来医院的人不多,都是在家里生不出来,或者,家里有钱一点儿的才来医院生。很多人给周橙青送礼,我也是听那时候的同事说的,说她里应外合,卖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家里人都不知道,以为孩子是得了治不好的病,或者活不了几天了。”

    “那这些被卖掉的孩子呢?”

    “医院里的人就听说了一个,哪有很多个,很多个还得了?人家家里又不是傻子,别听那些人乱传!”

    “那这个孩子呢?”

    “这哪儿知道去?”

    ……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董又谦觉得头有些晕,昨晚想得太多了,没做什么事,心里却乱得很。悠长的走廊里,空空如也。所有的门都关闭着,时间还早,很多医生还没来上班。他走到走廊口,又听到了脚步声,他回头,看到一个背影。

    那是一个女人,他记得,堂哥婚礼那天,他在墓园那儿,看到过这个女人。因为她穿的衣服,白色的衣服,袖子上两条红色十字杠,手上有一条红线编织的手链,那么惨白的手,那么细的手臂,这手链就显得格外醒目。董又谦愣在那里,他好奇着,慢慢儿走过去,只见女人拧开一个门。

    “哎……”女人听到他的声音,停了一下,打开门,进去,关上。

    他跑过去,也用手拧那个门把,拧不开,门好像是锁了。他敲了敲门,没有人应。

    “董医生?”他回头,看到骨科的洪医生,“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