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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着他头发这个男人,脸上有道刀疤,身形干瘦,蒋诚不知道姓名,一干人喊他四哥。

    四哥身后站着一个稍微年轻些的男人,叫阿发,目光阴毒含笑,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对讲机,抬手朝蒋诚晃了晃。

    他唇形大动,轻声说着:“逮到你了。诚哥。”

    这个人跟他有仇。

    扳倒赖叁的时候,阿发以为蒋诚要失势,人肆意起来,用棒球棍打过他。蒋诚当时化险为夷,坐上了赖叁的位子,又把阿发给揍得住了半个月的医院。

    两人的仇就在那时候结上了。

    金港行动以后,蒋诚获取了戚严和七叔的信任,可是阿发始终不信。

    他觉得蒋诚这个人眉眼里有一股邪劲儿,爱算计人,又装出一副有情有义的样子,令人作呕。

    离开金港后,他们一干人驱车来到匡山这个地方,落脚在西里村的一处仓库中,暂时整顿,等待下一次命令。

    阿发成日里盯着蒋诚,没放松过一丝警惕。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发现蒋诚的破绽——

    他捡到蒋诚丢掉的对讲机。

    之后,他立刻将这件事报告给戚严。

    戚严不在此地,接到阿发的电话就派了四哥过来,还原那段对话内容。

    阿发甫一听,没觉出什么不对,心叫坏了,这次没能抓住蒋诚的把柄,还惊动了戚少,自己恐怕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没想到戚严听了两遍录音以后,就对四哥说:“贺武瞎了眼,看错蒋诚,他是卧底。”

    四哥有些迟疑,“戚少,别搞错了吧?”

    实际上他对蒋诚这个人还是信任的。蒋诚自从跟了贺武以后,帮集团做过不少大生意,其中也利用做警察时的手段帮他们解决过很多麻烦,这些事情大家有目共睹。

    这个人又很会做账,贺武的公司账目都是他负责抹平的。如果不是真有几分才干,贺武也不会极力推荐他。

    更何况,就在不久前,蒋诚还当着他们的面杀死了姚卫海和孟俊峰,开枪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

    警察,杀警察?

    四哥知道阿发嫉妒蒋诚,利用一些小手段污蔑他也不是没可能。

    可是戚严却笑了笑,跟他分析了录音里日常对话中隐藏的位置信息,四哥一听,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转眼,四哥咬牙道:“蒋诚是留不得了。”

    “可惜啊,这个人的枪法,我还是很欣赏的。”戚严停了一会儿,似乎有谁在他旁边骂骂咧咧,过后,戚严嘻笑道,“你七叔现在有点生气了,手下一连出了两个卧底,更何况他之前还拿那个孟俊峰当亲儿子养。阿峰死得太容易,你就在蒋诚身上帮你七叔出出气。”

    四哥保证道:“请七叔放心,在弄死蒋诚之前,我一定让这狗东西后悔招惹上我们!”

    他说到做到。

    痛苦往往是非常漫长的过程。

    在对方不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时,蒋诚绝望地闭了闭眼睛,知道这条路他终于走到头了。

    雨点般的拳头皮鞋重重落在他身上,剧烈的闷痛一下痛彻他四肢百骸。

    蒋诚本能抱起头,蜷缩身子将自己保护起来。

    意识渐渐溃散,他开始感觉不到疼了。

    四哥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甩到角落。蒋诚背脊狠狠撞在墙上,噗地一声,顿时咯出一口鲜血。

    他额角也受了伤,鲜血顺着俊挺的眉骨往下淌,黏稠、腥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蒋诚从近乎麻木的痛苦中剥离出最后一丝清醒,进行思考。

    他成功将消息送出去了吗?

    不知道。失去了姚卫海,他就像断线的风筝,没有人知道他,没有人再回应他。

    周瑾……周瑾还在等他吗?

    不知道。

    他还能活着回去吗?

    不知道。

    他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群人手中,他还有那么多的“不知道”。

    然而奇怪的是,蒋诚也没有害怕,梦里深深的疲倦感延伸到现实,蒋诚从阵痛的五脏六腑中缓缓吐出一口气,想——终于能解脱了。

    他很累了,很累。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年?还是六年?记不太清了。

    每一次他以为任务快要结束的时候,姚卫海就说,“再等等,再等等,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继续放长线吧。”

    等等等,一天一天地等……

    这一刻蒋诚终于不用再等了,他只想回到刚才的梦里,见一见他想见的人。

    四哥不给他做美梦的机会。

    他从腿部挂带上拔出精巧的匕首,刀刃在晦暗中泛着冷冷的寒光,渐渐逼近蒋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