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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昆仑山上这数万年,茗城只觉誉华宫的藏经阁已属五界之最,如今来了九重天的藏书阁才发现,这林立的书架以及通天数不尽的书册典籍,便是誉华宫与王母宫加在一起,也望尘莫及。

    “你们都退下吧!本君与上神要在此查阅典籍。”胤昭淡然道,仙吏们纷纷俯身合门退去。

    此刻的藏书阁内,是令茗城心慌到窒息的安静。

    她看着他在书架之间慢条斯理地翻看了几番,时不时还会瞄一眼依旧愣在原地的自己,思绪已经拧成上百个结。

    他进门前说的那个婚约是什么意思?

    是她理解的那个婚约么?

    还是别的?

    比如情绝的黄昏之约?

    “上神便打算一直站在那里?”

    他斜靠到书架上,一边翻着书册,一边歪头注视她,脸上的从容与微妙的笑意,在窗子斜进来的日光中,镀上一层金色光晕,犹显柔和。

    “婚约是什么?”她吸了极深的一口气,鼓足勇气问。

    他却挑了挑眉,笑意更浓,仿佛是猎物入套的得意。

    “上神应该是想查阅这个吧?”他将册子轻轻合上,捏着一角举给她看。

    茗城定睛,云册。

    她轻咬嘴唇,将他的避而不答搁置一旁,明知他动机不纯,却不得不来到近前,伸手去夺。

    但他手臂一抬,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云册举过头顶,可望而不可及,正要施法,又被他阻拦住。

    “藏书阁内被禁了术法。”

    眼见她脸上生出了一丝恼色,他快速将云册递给了她:“寻常人想看云册,可都是要求我的。”

    茗城却没有理他,而是转过身背对他,视线在密密麻麻的金字之间快速移动,沉静的脸上,时不时还会露出些疑惑。

    胤昭向前倾了倾身体,目光自她翎羽般的长睫,游移到柔和的鼻尖和微红的面颊,最后落到她时开时合的唇瓣上,越发沉醉起来。

    “那日……你为何……要复活神庭……为何要任他将你掳去魔界?”

    茗城突然抬头,惊得胤昭一激灵,险些跳起来。

    “那只是权宜之计。”而后继续看回册子,视线在字里行间快速游走,“魔界那几位可不是吃素的,想彻底铲除,还是要从内部瓦解。”

    “那你凭什么认为,仅以你的三言两语,便能让这几位分崩离析?”

    “自然是不能,可是我要为他们种下一个相互猜忌的种子。”茗城合上册子,若有所思地看他,“不对劲。”

    待她重新打开册子,指向里面的一处空白:“这里,三月二十六至四月十五,整整二十日未有任何记录。还有这里……冬月十一,师父诞辰日,虽不摆寿宴,可也会有诸多仙尊仙使前去誉华宫送贺礼,但这里记载却只有寥寥几人,还来来回回反复出现。这云册……莫不是被改过?”

    胤昭却泯然一笑:“是。”

    茗城心头一紧。

    能在藏书阁内不经由他同意而接触云册之人,仙位必定在仙尊之上,此番又能将云册篡改,此人身份必定不一般。

    说不定,就是要杀她的背后之人!

    “那你为何还要带我来此浪费时间?”

    “我若不带你来,你便能安心了么?”他仍面带笑意,看着她心有不甘地继续翻阅,“说起长青天尊的寿宴……过去三万年,为何我在宴席上从未见过你?”

    “我向来不喜欢人多热闹、礼数繁杂的场合,所以每次都会借着闭关之机,躲在瑶池王母宫中。”

    胤昭浅浅一笑。

    难怪初次见她时,会是在玉淑林中。

    “那我们便说回方才的婚约吧!”

    “嗯?”她随口一应。

    “婚约……”他贴着她的耳畔低声道,“便是要成婚的意思,是有朝一日,你要成为我的妻子的意思。”

    茗城不由一阵惊愣,只觉整个头顶都似被银针扎了一下。她转过头看他,轻柔的鼻息拂在她的唇角,仿佛时刻等待着靠近。

    但在短暂的迟疑过后,她还是将他用力推开,躲着他的目光翻看云册:“我不会与你成婚。”

    在胤昭倏尔冷下来的目光中,她将云册翻到了数月前:“此事师父没有与我提起过,我并不知情,也未曾答应过。所以这婚约,不作数。”

    “这是九重天与昆仑定下的,由不得你不答应!”他不禁向回靠了半步。

    “那九重天可有下过聘书?”茗城抬起头,望着书架定声道,“你胤昭帝君,与我又可曾有信物交换?”

    胤昭不禁捏紧了拳,呼吸猛地一滞。

    百年以来,他一直将她送的玉笛寸步不离地带在身上,而那个欲送给她的发簪,却始终未来得及送出去。

    还有她在九重天与他诀别的那一日,也本该是他们正式定下婚约之日。

    “什么信物都没有,只凭空口白话定婚约……胤昭君,你们九重天便是如此草率处事的么?”

    她合上云册,稍作思考后定睛看他:“你说与我有一段过往,我认,你又说与我有难以说清的情债,我也认,但这个婚约……我不认。”

    他将她手中的册子轻轻抽出,放回原位,并顺势将她困在双臂之间,抵在书架上,眸中的光辉越发寒凉凛冽。

    “你是不想认……还是不敢认?”他低下头,以一种不容逃脱的威力向她逼近,眸尾逐渐染上猩红的雾气,“你敢说,你心里……对我没有半分想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