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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上清阁内,激战仍旧。

    白玉尘与白狐对立,南风与转轮王抗衡,胤昭与神庭对击。头顶的天空仍呈现半阴半明之态。空气虽不似先前的压抑,却还是沉重又昏暗,令人心生不安。

    这些邪气,仍在影响着心绪。

    “胤昭君可知,你手中这玉笛,为何能纵出这劈山斩岳、倾覆山河之势么?”神庭嘴角拉出魅惑之色,“因为那之中,淬入了双河神水——弱河与忘川,一清一浊,相互交融方能生出这坚不可摧之物。只不过,要想取神水,必将以仙力腾之……”

    神庭眉峰一翘,见胤昭显露出震惊,更显得意:“胤昭君定然不知,茗城体内的妖毒,已经在腐灼她的元神。在这即将油尽灯枯之时,还敢令神水沾上躯体……不知她能活多久?”

    胤昭似怒不可遏般抬手去袭他,却被神庭一记重掌,狠狠撞击退后。

    双河神水……

    她设计去魔界便是为了此事么?

    “胤昭,不妨告诉你,她的凡躯损伤越严重,距离入魔也越快!”他张开双臂,畅快感受邪气纵横的天地,“瞧瞧这铺天盖地的邪气,最适合迎接神的坠落!”

    “神庭……你这般利用她……”胤昭死咬着牙,低吼道,“可还对得起她的一片倾心!”

    她对自己却从未如此宽容过。

    灵炁脚前的青草仍在汹涌拂动,而他的一身白衣却始终平静。

    “数万年来,我自诩心若盈泉、大德无上,始终秉持怜悯之心,布施万法,只想这众生安定,可是……”

    彼时的灵炁星君,为普渡众生,散尽一身修为化成凡躯行走于凡尘俗世之中。他走过硝烟弥漫,走过饿殍遍地,也走过手足残杀,用自己仅剩的一点微末仙力,为他们祈福散灾、消除病恶。

    但人心终是不足。人们在见识过神仙术法的神奇之后,对他起了歹念,居然想用他的血肉做成汤羹,服下得到病不及身、命途无限之福。

    歹人虽多,可无辜善良之人更多。已近油尽灯枯的灵炁告诉人们,他有一种方法可以保佑这片土地上的生灵,避去瘟疫与饥饿之灾。

    献祭元神。

    可当他盘坐在祭台中央的烈火中俯望四方时,烈焰铺天盖地的炙烤、火舌舔舐肉身的撕痛,无不摧残着坚定的信念。在他濒死之际,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幕幕人们贪婪抢夺、自私懦弱的画面。

    “我迷茫了。”

    灵炁的声音空远无际,茫然无措:“我困惑于自己为何要降临到这繁杂的尘世,又为何要为了这些人献出生命……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我的肉身在最后的求救声中,消亡了。”

    “我以元神度化世人,为他们降下福泽,那我的灵魂呢?谁又能来度化我呢?”他再次抬头,空洞的眼眶闪烁着微光。

    “茗城上神,想想九重天对你都做了什么?百年前,他们无故将你囚禁在天雷谷,降下那弑神灭仙的紫霄神雷,到了如今,可曾有过半分歉意?你为了他们的安稳太平,也舍去了一身修为,还要受尽凡躯之累,承受压制玄冰之苦,和如今的妖毒之痛……难道不会觉得不公,不觉得怨恨么?”

    囚禁天雷谷?

    和那十六道紫霄神雷一样,都是胤昭授意么?

    因为那个情债么?

    “星君……”茗城眼底生起的寒意借着狂风飘散,“我当然也会恨,也会困惑——我恨这世间所有的不公,所有的淡漠,和所有的无可奈何。”

    是啊,我度众生谁度我?

    庭院之中,白玉尘俯身冲到白狐腹部,伸出利爪,在它雪白的肚皮上留下几道深长的血痕,又在白狐嘶吼之际,飞身跃到它头上,以自己的长尾缠绕住它的双目及咽喉。

    白玉尘忍受着白狐慌不择路的撞击许久,白狐终于气绝倒地,不再挣扎。她用后腿蹬了蹬它巨大的头颅,确定它已死透,才松了口气,化回人形,无力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另一边,南风手中折扇一次又一次划过转轮王的胸口。眼看已占上风,那转轮王身旁却多出一团黑芒。悬钟从中伸出一只手掌正中南风胸膛。

    脏腑剧烈震荡,南风踉跄后退。悬钟飞冲出黑芒,死掐他咽喉并举起至半空,露出狰狞。但南风却负血而笑,在悬钟惊诧之余,将折扇散开的一支扇骨狠狠刺向他腋下。

    鲜血顿时喷涌,悬钟因剧痛难耐,只得将南风甩开,抱着伤口跪地咆哮。

    缓了片刻的转轮王,见神庭仍与胤昭在正堂前不分胜负地缠斗,将手中冥火对准了璇华殿门前的茗城。

    冥火冲击的瞬间,会震开结界的保护,燃烧她的凡人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