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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祭司住进最新的客房,以示她和所有人并无差别。她并未高高在上,只是她接受了后土娘娘的指引,才被大家尊重。

    所以,她又和大家不太一样。

    之后她叫各部落族长去开会。又特别点明,叫女闪和果果过去。

    众人聚齐后,她对女闪说:“我听人说,你可诵真经,能识字,我想听听。”

    女闪早就激动地颤抖了。她不能说不。她在大祭司祈祷,而后念经,念经时方能平静,经文一结束,又忍不住颤抖了。

    大祭司说:“娘娘未允许你学全经文?”

    女闪说:“我自知愚钝,已感激涕零,不敢有更多祈望。”

    大祭司点点头说:“能得此经文,可见娘娘厚爱。我得娘娘启示,今日赐你‘智者’称号。往后在座的诸位会向你请教。”

    女闪激动地摸不着头脑,拜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烬族长也激动了——那可是他的女儿,能够得此机缘,简直让人幸福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带头行礼说:“见过智者。”

    族长们跟着,说:“见过智者。”

    女闪虔诚再拜,说:“都是娘娘厚爱,娘娘厚爱。”

    大祭司等了一会,等大家平静下来,又说:“果果,你上前来。”

    果果没那么激动地走出来。

    大祭司说:“果果,娘娘启示,要你做少祭司。这些个月,我会教你做祭司的要领,明年去羿部落祭祀,你要履行职责。”

    果果很疑惑,“我做少祭司?可我是巫人呀。”

    大祭司说:“天下之巫,自远古起便都是巫人了,羿部落之先祖大巫后羿,神箭卓绝,射落九颗太阳,他的妻子是嫦娥。嫦娥是人族,后来修道成仙,这么算来,羿部落的族人也都是巫人了。巫人是巫,只要虔诚。”

    果果舒了口气说:“那,那我哥呢?他更厉害呀。”

    大祭司说:“娘娘对铃铛有别的安排。你相信娘娘吗?”

    果果拜道:“我当然相信。”

    大祭司说:“那就到我的身边来。”

    果果才走到大祭司身边站着。

    烬族长更激动了。女闪的智者,还只是部落中与族长相当的位子,祭司可不一样,那是所有部落都尊敬的人物。这太重要了——听说祭司的寿命漫长,能活数千年呢。而每个祭司只能担任三百年职务,之后会成为巫师。也就是说,三百年内少祭司不能成长为大祭司,他就永远只能以少祭司的身份成为巫师。

    祭司不能结婚生子,巫师可以。这三百年,祭司的生命是娘娘的。娘娘通过祭司指点巫族,而祭司带着巫族祭祀娘娘。

    烬族长喊道:“见过少祭司。”

    诸位族长和女闪,也随之喊道,“见过少祭司。”

    大发了,这母女俩真是神了,一个当了智者,一个当了少祭司。还有一个,竟然能让娘娘另有安排,真是太不可思议。大家看向烬族长,羡慕啊。

    但没有嫉妒,因为那是娘娘选的。娘娘选的人,能嫉妒吗?

    两件事说完,才说祭祀之事。

    大祭司要烬族长准备祭台,桌案,烛火,五牲,十果,寒衣,伞盖等物。又说了些礼节上的东西,大家听得晕晕乎乎。

    很正常,小部落的祭祀,规矩没那么严格。烬部落已经算大动干戈了。

    往年都以不影响生活为主。

    若是祭祀后土娘娘,大动干戈之后,却要族人受困受苦,那为何祭祀?祭祀就是为了让生活过得更好,不是过更坏。

    所以,就算错了什么,也没错。

    只要大祭司自己不错,只要大家都虔诚,都尽力而为,就足够了。

    烬族长没听太懂,有些甚至没听过,回过头来没个主意,又去找桑天子去了。他把女闪和果果的福气转告之后,将大祭司的要求讲了。

    桑天子先不管什么要求,一直问智者、少祭祀是什么情况。

    烬族长据实相告,心生向往。

    桑天子听到当祭司的好处多过坏处,才松了一口气。他才不管什么信仰啦,娘娘啦,有好处才干,没好处,说得再好也不能干。

    就像以前祭河神,拿活人祭。

    说得好听,可那事儿能干?

    总还是要用自己的脑子思考才好。

    问明之后,桑天子才问:“祭台,桌案,烛火,五牲,十果,寒衣,伞盖,这些东西有什么要求?别人是怎么准备的?”

    烬族长一问三不知,于是请教别的部落族长。

    有祭祀过的,也是一问三不知。

    最后烬族长说:“不管怎样,拿最好的、最结实的就是了。桌案不要一碰就碎,那火不要风一吹就灭。伞盖?伞盖是个什么东西?”

    桑天子哭笑不得,好头痛啊。

    但该办的还是要置办。

    只好大家都听话,他连公带私一起办。

    他让人取石头,运巨树,偷蜂窝,捡黄磷,再选些皮毛,准备些钢铁、工具。

    他还让人夯实一片土地。

    翌日,他在夯实的土地上,用石头铺设圆台,内环立铁木柱子十六根,柱子外打造一圈长椅,顺便打造桌案一台。然后用粗壮的竹子先搭一个圆顶。他想着,等祭祀完,他把这圆顶一拆,用这个基础造八角阁楼。

    五牲,十果,寒衣,已经备好。

    他让人熬蜂蜡,小心混合点黄磷粉,弄成蜡烛。又用附壁效应做了个烛台。

    这样的蜡烛,轻易吹不灭。

    还有伞盖。因为没有布,没有油纸,桑天子只能让人采集好看的树叶,用一些植物胶贴在竹片上,做成直径五米,三米,两米的雨伞各两把。伞杆是铁打的,上面的竹片和支撑的,都是竹片,倒不算太结实。

    三天做成,还熬了夜,可用心了。

    因为定的日期是初雪。

    这个世界地方太大,风向不定,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大家唯一确定的是,每年冬天,部落总会被积雪覆盖。

    桑天子切磋琢磨中,初雪飞至。

    雪一落,祭祀就开始了。

    家家户户都走出门,展现最热闹的景象。大祭司带着参加典礼的人,披着烬族长准备的寒衣,从热闹中走过。果果为她撑伞,用的是两米的小伞。雪落在伞上,铺上一层雪白,树叶花花绿绿的,特别好看。

    她们走上圆台,烬族长带人停在圆台外面。

    果果点燃烛火,大祭司取出香火,在烛火上点燃,将香插在香炉中。香和香炉都是大祭司自己准备的,以后果果也要准备这些。

    大祭司宣读祭文:“时维寒月,历属初雪。晨曦霭霭,大河汤汤。潦水尽,冠疫绝,大河清,牲果丰,巫族儿女,于烬部落同祭后土娘娘……”

    一番话语,念叨了一刻钟。

    而后大家祈祷,拜后土,载歌载舞,欢庆这富足的大好时光。

    这期间,她看圆台上的柱子光滑可爱,不知怎么想的,把祭文分成十六份,刻在上面。也算是为今日之祭记了事。

    这对烬部落是巨大的荣耀。

    桑天子只是一个旁观者。

    他关心热闹胜过祭祀本身。

    不过祭祀刚结束,他去接果果。大祭司正好跟他见过,叮嘱他说:“祭祀之屋舍乃娘娘居所,不宜擅动。我在水道边看中一片地方,可以建楼。”

    桑天子被说中一物两用的打算,略尴尬。

    他说:“好,好地方。”

    大祭司点明此事,不再多说。

    桑天子也没赶上去套近乎。

    想着再建一圆台,当然不能一模一样。可大祭司的要求却是照着玉简上的图来建,怎样区别差异?对了,材料可以区别差异。

    想到材料,他想到木地板。

    木地板不是不行,却要很好的工具,否则那么大一片地方,实在不方便磨平。用石头的话,还能用砂浆抹平。木地板用砂浆抹,看起来太奇怪。就跟擦粉的人,脸和脖子不是一个色,还不如不擦粉好看呢。

    “对了,倒可以用玉石。”

    美石为玉,藏于神山之中。很是难得。但在这个没怎么开发过的世界,想找些质量不是那么高档的玉石,也不算太难。

    上次去的湖边,树林里不就有?

    粗糙的黄玉,散在溪边的。

    这毕竟是私事,大家忙着过冬,已经以公谋私过的桑天子,没有再麻烦大家一回。只是那些没建好房子的,还在建房,建房还要伐木。所以他跟着伐木的队伍,去了湖边树林,借用几个人,把石头和一种带刺的会沉底的红木运到湖边。

    然后他借着大家运送竹子的东风,将竹子扎紧实些,一捆一捆扎成排,然后把石头放在上面,没费什么力气便运了回去。

    剖开石头,将好看的一面朝上放置。下面只要结实。可以用别的石板,石块,还有砂浆。砸得实在,抹的严实,一个台子,颇为好看。

    带刺的红木可以做柱子。

    刺和皮,在运来之前就扒了。刺做钉子,皮烧了火。

    他将其埋设在台子上,涂上植物色,不光好看,气味还挺好闻。

    与之前不同,这次的圆台中间,摆了一块直径四米的巨石,用的是一块白色的石头,刻出八条棱,与上面的八角对应。其中一侧开了一道口子,是为八卦中的生门,里面是一阶一阶的梯子,通过这石梯可以上二楼。

    这根柱石既美观,又有用。

    最大的用处还是支撑上方结构。

    留一面上楼,剩下几面记事:大祭司在上面虔诚刻画后土娘娘的神迹,还刻画了十二祖巫辉煌时刻,使大家增长见闻。

    当然少不了留一篇巫文。

    大祭司和桑天子的名字都在上面。

    前者名烛翼,后者记为铃铛。

    上方也用木头,搭建木结构,木头之间不用钉子连接,而用榫卯方式。这么做确实复杂了点,也没办法交给别人,他只能自己做。工具也自己做,木头自己做,之后还要自己组装,寒冬腊月,他的日子不好过。

    尤其部落下雪的时候。

    天地间豪雪纷飞,一片漆黑。

    许多人的屋子都被雪埋了。

    家家早已用冰片,把窗户堵上。透光还挡风,没有玻璃的时候,这东西比玻璃用得舒服。但是大雪太深,竟然把好多冰压碎了。

    这场雪跟别的时候不太一样。

    别的时候,雪落下来就凝结在一起,但是当太冷又太干的时候,雪就像沙子一样。大漠沙如雪,里面的雪可不是凝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