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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吻落在额头,仿佛一粒石子掉在心的湖面上似的,在漱鸢心里慢慢泛开了一圈圈的涟漪。她的鼻尖刚好贴在他的交领处,依稀可以闻到圆领之下的阵阵熏香,她忍不住吸了两口,然后发出一声叹息。

    宰相缓缓松手放开了她,脸上泛着浅淡的红。大概是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叫他自己也有些意外,窘迫了一阵,低声喃喃道,“是臣冒犯了。”

    大概他这人总是这样,心里头的礼法规矩总要摆在第一位。李漱鸢再如何不合乐调,在他心里也是高不可言的贵主。按照规矩,驸马还要奉旨见公主呢,他这个宰相在这荒郊野外的,与公主搂抱亲昵,叫他已经觉得是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了,更别提再做些其他的事情了。

    漱鸢闻言笑了笑,抬手摸着额角,腕子上的小金铃丁零细碎的作响,她温道,“没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这里不是大明宫,你不是中书令,我也不是公主。咱们只是出来游山玩水的情人,既然是情人,亲密一些也是应当的。”

    说着,她开心地缠上他的手臂,伸手钻入他的掌心,非得要同他十指相扣,“今日好不容易你我一起出来,姑且特例一次,少些规矩吧,好不好?”

    房相如的胳膊被她轻轻晃了晃,仿佛被央求着似的,他心弦一动,紧张的心情也被她缓解几分,于是点点头说好。

    都说五指连心,此时十指交缠在一起,仿佛藤蔓似的慢慢缠绕在心间,叫人满心满意都是眼前的人了。房相如这时候才有些明白过来,为何有人总是为情所困,不得解脱,有了这些肢体的接触,谁还能再轻易脱身呢?

    宰相一路继续前行着,又紧紧握着她的手,没一会儿手心里就开始渗汗,一阵氤氲自掌中升腾起来,散发着体热。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有些舍不得松手,固执着拉着她,一阶一阶地向上走着。

    漱鸢自袖中掏出一方锦帕,笑着塞进他的掌中,贴心道,“你瞧,这才刚过半山腰,你就出了汗。若是累了,就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歇息会。”

    房相如感动地接过来,说其实不累,简单地擦了擦手和额头,抬眼看向林间日照,“大概许久没有登山了,再加上近日有些忙,也疏于练剑,这才容易出汗些。”说着,他怕她想歪了,赶紧极力解释起来,“其实,臣平日身体很好的......”

    漱鸢想起了上次的花宴,揽着他的胳膊歪头看他,“说起来,我竟不知道你也舞剑,那次你惊艳四座的,倒也是叫我好生意外。”

    “其实,臣也并不擅武,只是作为百官之首,总要兼修一些才是,不然,如何服众?”房相如说着,偏头瞧她,纳闷道,“当日花宴上,公主故意不请臣去,所为何啊?”

    漱鸢看着房相如眨巴的眼,不由得抬袖笑了起来,玉簪螺髻在阳光下辗转生辉,“你已经知道我是故意的了,还何必问呢?其实,只要你那日开口,我一定也会给你请柬的......弄不好,我当日就选了你了。”

    房相如闷声道,“原来如此,公主还是记仇。臣可听说,你都给了窦尚书和崔侍中了,偏巧不给臣,叫臣差点丢人了。”

    漱鸢倒是起了好奇之意,“所以,你那天怎么进来的呢?”

    房相如不语,很显然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道,“就是......那么进去了。”

    其实,他当日是抢了窦楦的那张请帖混进去的,堂堂宰相,平日里的请柬多得都应付不过来,何时这般窘迫地抢别人的那份蒙混过关的?

    漱鸢晃了晃他的手,倒不再逼问,身子一歪,半依靠在他的侧身,赖着他往阶上走了一阵,没一会儿就累得打蔫了。

    “我脚疼,走不动了。”

    她立在那,任凭房相如怎么拽她,她都不走了,眯着眼抬头,认真解释道,“宫里的山阶更光滑些,可宫外的就不这样了,而且碎石子更多。唉,早知道换一双底子厚些的鞋了。”

    房相如望上头看了看,大概山路还有一小段,他点点头说也罢,“那就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漱鸢却说不用,然后朝他伸开手臂,命道,“你背我上去吧。”

    房相如心头一跳,“公主......这......”

    “你不是说你身体挺好吗?”漱鸢迟疑地问了一句。

    房相如赶紧答道,“倒不是这个问题......”说着,他目光漫向她的衣裙,只见她今日穿得比平日更单薄一些,许是天太热的缘故,她特意选了个较低的襦裙,一条简单的束带将胸前的春光尽数锁在抹胸之下。

    可即便如此,透过那件薄如蝉翼的大袖衫,依旧可以瞧见下头的起伏。

    宰相拂袖,别过脸,垂着目光淡淡道,“这不太好吧。”按理说她穿的单薄些,他自己也穿的不厚啊,一件青衫之下,只有一件极薄的中衣,若是再背着她,恐怕那几层料子算不得什么阻挡了。

    漱鸢抬起眼笑了笑,也没再多犹豫,她走过去耐心地按他半蹲下来,又替他简单松了松外衫的领子,以防他一会儿热,“以前你也不是没有背过我,现在顾及什么呢。我走不动了,你是我的六郎,叫你背我,这都是说得过去的。这里又没有御史在,何必再约束呢。”

    说着她见他半推半就地矮了下去,一面熟练地趴到他的背上,一面嘴上安慰他道,“你放心,我是真的累了,想让你背我上去。我什么都不做。”

    房相如只觉得后背上一软,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不容分说地压了下来,他来不及再说什么,只好就着她的指示慢慢站了起来,又顺手将她往上背了一背。

    此情此景,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他也难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她更万万不可\'再做些什么\'了。

    漱鸢手臂在他脖子上一圈,脸自他的颈后探了过去,停在他耳边,柔声道,“等你一会儿出汗了,我替你擦汗,好不好。”

    房相如耳根被她的芬芳的热气喷得轻轻一颤,点着头只有答应,“那就......麻烦公主了。”

    明明到山顶的路并不是太远了,可是房相如抬眼一看,仿佛望不到边似的。背上的温香软玉,连出汗都带着浅淡的香气,一个劲儿地将他笼罩起来,逃脱不掉。

    她倒不是很重,可是更要命的是胸前那一团叫人心神不定的柔软,就那样无所顾忌地压在宰相坚//挺的脊背上,实在是叫他有些难以消受。

    公主特有的那种昂贵的熏香夹杂着几分氤氲涌了过来,叫他几度有些沉醉。可除此之外,那不可避免的身体的轮廓和曲线,正透过她的薄衫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理智。

    起初他还可以尽量叫自己转移些注意力,不去留意那令人不安的温热和柔软。可后来走着走,两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贴的更近些了,再加上天气燥热,气息也混在了一起,叫他很难再去不注意什么。

    一路走着,房相如为了避免她身子和他贴得太紧密,时不时地会佯装调整姿势,顺势将她往上背一下,这样她便可以稍微离他远点,可谁知公主并不理会其意,甚至是不以为然似的,依旧义无反顾地又趴了上来,也不知避讳。

    宰相不曾与女子有过这般接触,忽然至此,难免觉得愈发呼吸难耐,他垂眸咬牙忍了又忍,只得不做声地继续往上走。

    忽然,一指凉意顺着他的鬓角就滑了过去,他一惊,努力缓着气,镇定地低声问道,“怎么了?”

    公主幽幽似狸地趴在了他的肩头,眨着无辜的眼仔细看他的侧脸,慢慢问道,“啊,房相为何出了这么多汗?”说着,她食指替他擦去欲滴的汗珠,继续轻轻问道,“是天太热了吗?”

    其实这里林间幽静,荫凉接天,真的不是很热。

    宰相的圆领之下热气不断地腾升着,呼呼地往外冒,也分不清是身热,还是心燥了。额头上贴过来一方有着她香气的柔软锦帕,替他认真地轻轻擦了又擦,只听她在耳边妩声道,“你在府中练剑的时候,有没有婢女也这样给你擦汗?”

    她一面说着,搭在他臂弯的小腿时不时地荡漾来荡漾去,长衫下精致小巧的绣鞋无意中露出个鞋尖,惹得宰相时不时下意识地看了几眼。

    宰相稳了稳心神,老老实实说,“没有人给臣擦汗......”

    她哦了声,“没有婢女,也没有别的女人吗?”

    “嗯......没有。”

    漱鸢不禁失声笑了出来,带着几分调侃之意,直接指出来要命之处,逗弄道,“难怪你这么容易出汗......”说着,她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理解道,“你夜半除了批阅奏牍,旁的事情还要自己\'辛劳\',房相真是苦!”

    旁的?什么旁的......!而且,她这同情巴巴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宰相再如何禁欲,可也是个三十而立的男子,就算没吃过肉,也见过猪跑。朝堂里头混的久了,那些官员一推杯换盏,家里小妾或是秦楼楚馆的经历脱口而出,什么事情他也都听过见过了。

    眼下公主这一句戏言,他立即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房相如顿时听得面红耳赤,低声呵斥道,“臣......臣可是个男子!”

    “我知道你是。”

    房相如目瞪口呆,回过半个脸难堪地责问道,“臣的意思是,公主可是贵主!如何能说得这些......乌七八糟的话。”

    她懂得可真不少!甚至已经有些过头了!也不知是宫里哪个不谨慎的教习宫人,居然给她讲了如此之多的......不该之事。

    再说了,他当然不是心虚,什么夜半辛劳......他从前忙得很,基本上到了半夜之后,累得倒头就睡过去了,哪里来的时间再自己做什么\'别的\'!

    更何况,政务这种事情处理多了,总会叫人消减掉很多\'欲望\'。那时候,就算什么样的绝色女子在他面前□□,他怕是也会无动于衷地把人赶走。想往他府里送人的多了去了,不都是被他淡淡推辞了吗?

    那看得见摸得着的,他都能若无其事,哪里还有她说的什么\'夜半劳苦\'!就算现在他出了很多汗,不还是因为......她么......

    宰相不安稳地勒了一下她,将她背得正一些,低声吓唬起来她,“你再说这些乱语,休怪臣把你......扔下去......”

    漱鸢一听,赶紧往他身上爬了爬,装作害怕地箍着他的脖子,央求道,“别别别!这山野茫茫的,你忍心这么做吗?也不怕我遇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