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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扇赐方空描蛱蝶,局看双陆赌樱桃。

    可惜,今日没有樱桃可做赌注,倒是公主要拿出宫玩一天当作和宰相下棋的筹码。

    前有陛下“不要输”的圣旨,后有公主带有暗示意味的邀约,宰相实在很难抉择。

    他泰然地撩袍入座,垂眸见公主纤纤玉指快速地分着棋子,她执白,将黑子尽数推给他。

    看来,她这还是要抢个先手!

    “公主先请。”他双手按在膝头,温声恭敬了一句。

    两人关系变了,在陛下面前却要有些\'做贼心虚\'似的装不熟。圣上眼皮底下,他们更得小心行事了。房相如也不多言,只是等着漱鸢先走棋。

    漱鸢悄悄冲他一笑,扬腕扔了把骰子,她一见那数目,不禁大喜,合掌开怀,忍不住脱口而出,“斩黑五,开门大吉啊!房相,要小心了。”

    房相如心里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说观棋不语,她这走一步便要讲一句的习惯,还真是个颇为可爱的例外。

    他快速抬眼看了下公主,然后依照自己的骰子数也往前行进了两步。

    双陆依照两个骰子决定行棋步数,虽然充满了偶然性,可还是要对选择行棋的路线有些计策的。

    漱鸢在宫里玩双陆是一绝,凭的大多是她那好到不得了的几分运气,总能叫她在最后关头转危为安。她给这个胡乱起了个名字,叫“棋气”。

    公主扔骰子扔的极为认真,扔之前还要把骰子含在掌心里吹一口。一套仪式下来,等一阵子,才能行进个一子半子。

    宰相看得失神一笑,她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市井之人才会做的动作?但见她很是讲究,又有些迷信的模样,就算他这个平日里看不惯这些事情的人,也觉得眼前的她真是十分的可人可爱。

    “嘿”的一声,骰子咕噜噜地停下,是满点!李漱鸢的运气,连陛下都忍不住说了声好。

    公主喜不自胜,洋洋得意地睥了一眼房相如,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过几日和他去哪里玩了!

    可公主的“棋气”再好,也架不住对面坐了个老狐狸。

    任凭她怎么掷骰子,他总是能很巧妙地选择出来最佳的行棋路线。

    再加上她落子前,那一套繁杂的仪式颇为耽误时间,已经叫宰相将棋局看了个通透。

    一开始公主的几颗白子率先落入刻线内,倒是有几分胜算。可没一会儿,宰相的黑子慢慢赶了上来,到最后,黑子几乎尽数落入刻线内。

    漱鸢看得急了眼,挤眉弄目地悄悄给宰相递眼神,暗示他为什么要将她的子这般赶尽杀绝。

    房相如却一直温和地垂眸观棋,余光瞧见了对面秀眉轻蹙的急模样,心领神会地抿着一丝笑意。

    不知不觉的对弈杀到如火如荼,最后那一子,就看谁赢谁输了。

    公主把对出宫的期盼全都压在这一手了,对着骰子又吹又许愿,嘴里嘀嘀咕咕低声念叨了半天,一扬手——

    唉呀,运气不佳!就差三步了。刚开局杀的很猛,谁想最后英雄却黯然落败!好一个\'李项羽\'。

    漱鸢眼见就要输了,瞬间没了精神,幽幽地看了看宰相,只待他一抛骰子,这胜负即分了。可瞧了很久,宰相只是一直凝视了棋盘,也不再继续走下一步。

    宰相沉吟良久,徐徐抬目,对公主微微一笑,眼角眉梢里尽是说不出的纵容,缱绻道,“棋局已定,是臣输了......”

    他说着,温和地望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然后又转头看向陛下,缓缓一垂袖,揖手淡道,“臣不才,有负陛下所托。今日总算对公主棋技甘拜下风。”

    皇帝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置信,明明房相如还是有赢的可能性的,不等宰相再开口说什么,皇帝扬眉,不可思议道,“输了?房卿却不再看看局势了吗?”

    宰相故作思索,左看右看,摇着头,一并二指,指着几路棋道,“这里,还有那里,都已非上上策。无论臣投掷几点,胜算总是与公主差了两分。”说完,他朝陛下一躬身,正色道,“臣不打无准备之仗,这局棋,臣自己认输。”

    漱鸢听得心里欢喜不已。本来方才对他\'无情无义\'的绝杀逼得快要绝望,谁想最后关头,房相如居然向她低头了。

    公主仰首对皇帝道,“父亲您瞧,连房相都输给我了!”

    皇帝听了却是无奈地嗤鼻笑了出来,摇着头道,“你啊,还看不出来吗。是房卿让着你的。”

    漱鸢闻声垂眸笑了笑,一丝只有她自己才品出的甜意蔓延上心头,又是喜悦又有点害羞。

    无论她想出宫玩也好,还是想和他在宫里偷偷见面也罢,如今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对她总是拒绝和推辞,反而是默默的接受,甚至无条件地答应着她的愿望。

    她已经能感受到他不经意间的脉脉温情,何必还需要什么听那些虚无的言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