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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逍可真坏透了。”白莹愤愤地道:“可是他和祀夫现在权势很大。姐,那卖糖粥老头说,祀夫现在说是协助相国魏齐处理朝政,实际上魏齐就是一个靠边站的人,根本就说不上话,全是祀夫当家。社会治安什么的就靠郎逍来处理。他说,姬圉虽然没有任命郎逍为禁卫军将军。但是,实际上禁卫军都归他指挥,权势很大。听说他现在正在追查芈瑕下落,还要杀他呐。”

    翟婵听着白莹的话,脸色变得愈加白皙。她瞅着无忌放下粥碗,苦笑着撑起了身体,坐起身对无忌道:“唉,无忌,你真是个乌鸦嘴,又被你说对了,幸好我们从郎逍家逃出来了……”

    “姐,你躺了一天了,吃点粥吧?”白莹用手背试了试翟婵额头,感觉不那么烫了,将一把调羹放在粥碗里。

    翟婵睡了一天,也真饿了,便拿起碗,开始扒拉着吃糖粥。

    看着翟婵开始喝粥,白莹又道:“无忌说,既然郎逍信里全是胡说八道,而且已经在大梁设好圈套等我们上钩,我们就不能再在大梁呆着了,要快点离开才是。姐,我觉得无忌说得很对唉。不然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翟婵把调羹搁在碗里,把碗递给白莹,把无忌拉到跟前拥着他,喃喃地道:“是,是啊,要死很多人的……我也免不了一死……该离开了……大梁与我们母子无缘啊……”

    无忌看着失魂落魄的翟婵,心里泛起了酸楚,道:“娘,别灰心,好日子不是只有回王宫这一条道……”

    “你的道是硬生生被人毁掉的。”翟婵看着他,不甘地摇起头,泪水流了下来:“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其实绝人路的就是那些和蔼可亲的……畜生。”

    白莹见翟婵精神萎靡,非常担忧也非常心疼,忍不住埋怨起石颇道:“这个石颇也真是的,干什么要猪鼻子插葱装象啊?没有本事就别乱拍胸脯,弄得丢了自己身家性命不说,还连累了无忌……还有那个郎逍,就是阴死鬼……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东方不亮西边亮,在王宫里躲猫猫也活得憋屈,外面自由自在的,也挺好。姐,你说是吧?”

    翟婵听了白莹的话脸色愈加惨白,眼神空洞涣散,喃喃地嘀咕道:“石颇……负了我。”

    无忌靠在翟婵的怀里默默无语。作为一个已经被废弃的王子,他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姬圉是一定要杀了自己以绝后患的。而郎逍也是一定要杀了自己,以向姬圉献投名状。祀夫为稳定朝政,也一定会想踩死蚂蚁一般踩死自己。现在,自己呆在大梁就是作死。

    但是,他不忍再说什么,翟婵看上去就是一个要崩溃的人了,说了也没有用。

    “唉,都怪我自己不好……我也知道石颇胸无城府,成不了气候……当初就应该坚持把无忌的事情捅给天下人知道……现在后悔也晚啦……”翟婵抬头看着白莹,叹了一口气:“可是石颇为人仗义,对我情深意切……这样,莹,明天一早你赶马车,我到十字街头送他一程,然后就离开大梁……”

    白莹立刻心惊胆跳起来,惊愕地问道:“可是……姐,你还要露面啊?郎逍把你骗到大梁就是为了抓你,你去很危险的。你不怕,无忌该怎么办?别去十字街头了!”

    “没事,我们身上穿得都是男人服饰,无忌却是女孩子打扮,禁卫军不会注意我们的。马车到刑场就停一会儿,我看石颇一眼就走,没人会注意我们的。”翟婵楞了一下,思忖了一会,点点头:“对,还要买一副弓箭,了不起鱼死网破……”

    白莹惊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急急地打断了她:“姐,可不能乱来哦,无忌还小呐……”

    无忌也想劝翟婵,别在刑场露面了,风险很大。但是,义渠人的刚烈性格决定了翟婵是一定要去为石颇送行的。况且翟婵的已经拿定了主意,听不进白莹半句的劝,很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

    白莹看了无忌一眼,他们俩都无语了。

    郎逍分析翟婵与石颇的关系,认为应该是非常密切的,以往翟婵的去向昭王都是通过石颇安排的。所以,要抓住翟婵和无忌就必须通过石颇做文章。

    他在信里大谈太子任监国与祀夫矛盾和石颇的案子,就是为了激起翟婵对无忌无缘太子位的不甘,赶来大梁。虽然他们到大梁以后,就会察觉自己所说的一切全是骗他们母子的。但是,这无关紧要。只要翟婵看到石颇将被剐的布告,她一定会来刑场为石颇送行的,这就为自己抓住他们母子提供了机会。

    所以,明面上他安排了一些禁卫军维持刑场秩序,暗底下又让禁卫军悄悄地在刑场周围里设下了层层埋伏,只要发现携带一个男孩子的女人立刻就扣留起来,然后逐个甄别,不怕抓不到无忌。

    如此安排,他相信翟婵母子插翅难逃。

    翌日上午,白莹赶着马车带着翟婵和无忌来到了十字街口。

    十字街口已经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马车根本就过不去。

    见状,白莹只能把马车停在人群外面。翟婵出了马车厢站上了车辕,翘头越过黑压压的人头往街口望去。

    她一副憔悴的脸,连日的奔波将皮肤吹得黝黑,在加上按无忌的提议在嘴唇和下颚黏上了假须,活脱脱的一个男人某样,只要她不开口,没人能察觉她是一个女人。

    街口中心已经被士兵围起了一个圈,中间竖起着一个木桩,石颇赤裸着被捆在木桩上,绳子深深地嵌在浑身上下的肌肉里。

    他面对的是临时搭起来的监刑台。

    监刑台上,以司士郎逍为首的监刑者,跪坐在案条后面,他们个个神情肃穆,眼睛瞅着刑场中央的石颇。

    监刑台下,石颇的四个儿子及亲随宁泰、周威等五花大绑地跪在,两名刽子手穿着紫色短襟,肩扛虎头大刀肃穆地站着。

    白莹也站在车辕上踮起脚尖瞄了一眼刑场中央,见到赤裸被缚的石颇,预感到了场面的血腥,她搂着无忌躲进车厢里去了。

    行刑很快就开始了。

    只见两个也是穿着紫色短襟的人站到了石颇身前。其中的一个手腕一抖,顷刻间将石颇胸部上的一块肉剜了下来,扔进木桩边上的木桶里。瞬时,殷红的血从石颇的胸上流了下来,另一个人则迅速地从提着的木桶中捻出一点蜡液敷在流血处,封住流血。

    “好!”围观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

    接着是地二块肉、第三块肉……

    石颇疼得脸都抽歪了,脸色发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愿意面对监刑官员,他强扭过头,却瞥见了站在车辕上的翟婵。

    尽管翟婵带着草帽,穿着男人的袍衫,脸上还黏上了胡子,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唉,自己落到这步田地,就是没有听翟婵的话早做防备,以至于害了自己,害了翟婵啊!刹那间,他痛心疾首,不顾剧痛地朝天大喊道:“主公,你若在天有灵,你就睁开眼睛看看吧,今天的结果就是你要的吗?那是仇者快,亲者痛啊!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话音未落,他脸腮上的肉被剜去了一块,血流如注,牙齿也裸露了出来,嘴漏风了,随即昏死了过去。

    监刑台下的刽子手也动起手来,手起刀落,鲜血四溅,地上血色一片,空气中弥漫起浓重的血腥气。

    围观百姓的喝彩声一阵比一阵热烈,杀人的场面难得一见,而且还是磔刑,这让他们的好奇心陡燃暴增,情绪高昂。

    被割下的肉是允许出卖的,泄愤者可以买了扔给狗吃,或者加以蹂躏什么的……不断有好奇这人走到木桩前,扔下了碎银,从木桶里挑出一块块石颇的肉。

    翟婵见状很是心碎,进了车厢,在白莹她的耳边吩咐起她什么。已经被现场恐惧气氛吓到的白莹连连摇头。翟婵却不由分说地抱过无忌,将她推出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