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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鲁智深缓过神来,耳边传来的是尖细的嗓音:“皇上,皇上,你可吓死奴婢了!”

    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焦急的脸,面白无须,眼睛细小,鼻子扩大,也没啥鼻梁骨,眼袋大仿佛两个尿泡,年纪说四十多也行,说六十多也可以。

    这脸陌生,可鲁智深却认得-王承恩嘛……天上刚刚看到过……

    等等!!怎么此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莫非!

    圣僧背上顿时白毛汗都出来了。

    千人嫌,万人恨的王东厂大珰头,此刻眼泪都下来:“万岁爷,万岁爷,都是奴婢不好,我光让孩儿们去探查他们的家底,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无赖,当着‘敬天法祖’的匾扯谎,欺瞒圣上!”

    “真真是该死!”说着王承恩恨恨的跺脚“要不,让孩儿们去动手!”

    朱由检出生就被封为信王,然而却并不幸福,他爷爷神宗不喜欢他父亲光宗,而光宗又不喜欢崇祯的生母,这使得他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缺乏关爱的环境里。

    王承恩很早就入信王府任职,几乎是陪着当今天子长起来的,两人之间感情着实不浅。

    哪怕以朱由检这个寡恩刻薄的性子,对王承恩真是没得说。

    反过来,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帝被发跣足吊死煤山的时候,身边也只王承恩陪着,在料理完天子后事后,吊死在一旁的海棠树上,殉主全名节。

    当然,鲁智深一来,肯定是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因为……

    蹭一声,万岁爷冷不丁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身法干净利落,便是辽东精锐虎贲见了也得赞声“好身法!”

    倒把王公公吓得跌坐在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他来不及爬起来先告罪:“奴婢气急攻心,忘了把万岁爷搀起来……呃……”

    王承恩忽然住口,他发现万岁爷有点不对劲。

    老王方才一跤跌下,屁股着地,他年岁也不小,当下整个人像元宝般的往后倒去,此刻正强忍疼痛挺起上半身告罪。

    当今天子则弯着腰,眼睛瞪得比溜圆,死死的盯着王承恩。

    老王顿时冷汗下来了,他陪着崇祯二十多年,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往常天子也有盯人猛看的时候,可多半是眯着眼,今天这种环眼圆睁,让人怕啊……

    他不由得想到了以前宫里的一些传说,可老朱家的天子们虽然各种毛病都有,可从来没这些嗜好啊……

    “洒家……”万岁爷开口了,声音还是往常的声音,可调门却窒涩了不少。

    王承恩甚至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摔得时候磕到了脑仁,为啥天子原本尖锐到有些刺耳的嗓音,忽然浑厚了不少,而且震得自己耳朵有点发痛。

    “是……大明天子?”万岁爷的表情颇为古怪。

    王公公忽然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也顾不得尾巴骨痛得要死,一股脑儿从地上窜起来,别看他养尊处优多年,这一下还真有兔起鹘落之感。

    “万岁爷,万岁爷,你,你可别吓唬奴婢啊,你,你就是当今天子,这大明江山都是你的啊!万岁爷,万岁爷,你刚才气糊涂了,又晕过去,奴婢,奴婢,背你去偏殿先坐会儿……这,国事先放放……”

    “洒家……呃,朕没事。”

    “朱由检”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上的金丝翼善冠,这一摸倒是把从北宋到大明的历史都过了过,内心吃惊之余,脸上倒是无甚表情,只是咧嘴一笑道:“你去传旨,把刚才诸臣工叫回来,就说洒家……朕还有要事相商。”

    王承恩觉得有点不认识这个自己看着长起来的天子了。

    尤其是这咧嘴,明明是在笑,却有点瘆人?

    好像凶兽在张口一般……

    他不由得多看几眼自己从小服侍到大的天子,眉眼样貌,一点都没错啊!

    想了想他右手按着自己的尾巴骨(刚才那下摔得确实很痛很痛),“万岁爷,奴婢觉得,干脆……”

    说着左掌伸出,往下一劈,“咱家让孩儿们弄个昭狱,就说陈演谋大逆,一刀剁了,这样杀鸡吓猴,先把其他人吓住,这样才会乖乖把钱捧出来!”

    “鸟用!”万岁爷大怒“洒……朕连首辅都剁翻了两个,可这群杀才还是睁眼说瞎话,眼下李闯就在几十里外,就算把他们全数斩了又如何?只能让城里人心惶惶!”

    “再说了”崇祯帝又道“陈演敢当堂和洒家扯谎,依仗的可不光是内阁首辅的身份,而是他身后门生故吏,他可是好大的势力!你若是办了陈演,就不怕这些虫豸冲你来?”

    王承恩揉着后腰苦笑:“怕,怎么不怕?文官不但要杀人,还要把你弄得遗臭万年才算完事。哎,到那时,自然是万岁爷用咱的脑袋去安他们的心,说咱家是那魏忠贤余孽便是……反正咱家无儿无女,这残废之躯还能换来大笔军饷,这买卖倒还做的……”

    崇祯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幼服侍自己的老太监。

    王承恩低声道,:“咱家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魏公……呃,魏忠贤还在,只怕会好办些……至少,他能弄钱。”

    “他真能弄来钱啊……”王承恩轻轻叹息。

    “魏逆奸邪,不过仗着小聪明来讨好先皇!”朱由检语气生冷“没了这等小人,朕就要失却江山?”

    “万岁饶命,奴婢乱说话,该掌嘴”说着王承恩跪倒在地,连连抽自己耳光,熟练程度让人心痛。

    崇祯帝日常为人可见一斑。

    而王承恩也是靠着这手,才保住了位置,保住了小命……

    “行了,朕知道你的忠心,话说了便说了,无甚大错,洒家不因言而罪人,那是昏君路数。”

    王承恩听了眼珠子差点掉地下,心说因言罪人可是你们老朱家的祖传绝迹。

    司礼监库房里收着的廷杖棍子,上边的斑斑血迹是哪儿来的?

    崇祯没在意,继续道“当务之急,是筹到银子,打退李闯,其它事情暂扔再脑后便是。这借银子的事情乃是朕和这些鸟官的私人恩怨,犯不着用东厂”

    “哼“说着一跺脚,旁边的桃花被纷纷震落”若是军饷都筹不到,将来有何面目去泉下见列祖列宗,你快快的去,将他们都喊回来。估计还没出午门!”

    ……

    眼看王承恩急急而去,鲁智深,呃,或者说崇祯帝,在御花园中走了几步。

    他还是有点不熟悉自己的身体,顺手往旁边的梧桐树上打去一拳。

    树木哗啦啦的一阵抖动。

    “嗯,还要,这身子虽然不中用,不知为何拳头上倒还有些力气。不知道功夫可曾还在?当年五台山上洒家喝醉后,一巴掌扇断了亭子的梁柱!今日便再试试看”。

    正好眼前有亭台一座,鲁智深丹田较劲,伸掌要打,却忽然泄了气:“这皇宫之物都是民脂民膏,眼下民不聊生,我若是打坏了,却也是罪过,罢了……以后再试吧!反正还有几分气力在。”

    那身天生蛮力,或者说神力还在,他就不怕任何人。

    只是入了凡间后,方才的眼神通、耳神通、他心通都等却都失了效用。

    “贼老天,怕洒家在这大明过得太过顺遂么!”崇祯帝很不满意。

    随即开始盘点家当起来。

    大明是真的穷,仓库跑老鼠,方岳贡之前说守城一月要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内帑十五万,只占十分之一。

    当然皇宫里奇珍异宝不少,但眼下这兵荒马乱的,这些东西换不来钱,再说御用珍品,那个买家敢收?

    故而找大臣助饷是乃唯一办法。

    崇祯原本设想的不错,阁老们一人七万。

    侍郎五万。

    这样六部衙门就能凑出一百万来。

    然后勋贵和武将也能有个五十万。

    如此,支撑一月足矣。

    吴三桂的大军也早就进了山海关,再有半个月肯定能到京城。

    只要熬过去,那么还在大明控制下南直隶就能源源不断的提供银子和粮草。

    只是原本的崇祯帝实在是低估了这群重臣的无耻程度。

    或者说直到此刻,他才刚刚认清了陈演们的真面目。

    而被活活气死。

    其实,崇祯帝也没死,至少灵魂没去阎王爷那儿报道。

    当时,朱由检只是痰迷心窍,一口气上不来,憋得晕过去。

    那时节他灵魂出窍,王承恩在旁边一顿掐人中后,那口痰下去了,他魂儿要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躯体里已经有了个新的灵魂!

    一山不容二虎,同样一具身体也无法容纳两个灵魂。

    这下子尴尬了!

    单有《西江月》一首,说得正是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