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自从常永瑞按林大锤的布置开始侦察,很快得到侦察员的证实,那个戴着墨镜的算卦先生,就是王老虎,只是还没查到他的具体落脚点.负责盯梢的同志跟踪到龙脉山,几下一转悠,就被王老虎给甩了。不过大致的方位可以确定,就在龙脉山神庙附近,近期又发现和王老虎会面的人竟然是马奇山。当常永瑞把一大摞照片放到林大锤的办公桌上,虽然王老虎化了妆,但林大锤还是从照片上认出了王老虎,马奇山因为是背对着王老虎坐的,所以只拍到了几张背影和侧影的照片,但仍然可以确认是马奇山。仅从照片中还不能作为他们在接头的证据,那么是偶然的巧遇,还是精心的安排呢?林大锤决定先把照片送省厅作进一步鉴定,同时把马奇山调到身边,以便暗中观察。

    今天一上班,林大锤就把马奇山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地问:“马局长,最近你在忙什么呢?”

    马奇山也想找机会接近林大锤,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今天见林书记有请,就匆匆来到林大锤的办公室,说:“左县长让我具体负责粮库的建设,抓质量,抓进度,另外抽空到下边搞今年秋收情况调查。”

    “来来来,坐下谈谈,我正想全面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呢。”

    “林书记,情况好啊,全县五十八个村子,村村大丰收,是个好年成啊!”马奇山望了一下林大锤,见没什么反应,就继续说,“这是近十年来的第一次大丰收啊,小麦平均每亩能收400多斤,但是农民们依旧忧心忡忡。”

    “什么意思?”

    “你在大会上说过,今明两年,不论出现什么情况,只交公粮,不再交捐献粮”

    林大锤肯定地说:“没错,我说了就算数。”

    “可是农民心里没底,怕你说的话对有的村算数,对别的村就不算数。”其实马奇山是故弄玄虚。

    “这话什么意思?”林大锤不明白马奇山说这话的目的。

    “有的村向我反映,说你总到花子村去,人家说你太重老乡情谊了。其实你也该多跑跑那些老村老户的,一方面当着农民的面,把你在大会上讲的再强调强调,也好让农民吃上定心丸,另一方面你也去体验一下翻身农民的喜悦嘛!”马奇山总能把假话说得煞有介事的。

    “好啊,马上就要开镰了,你抽点空,陪我下去看看,明天就动身。”

    这句话正是马奇山求之不得的,他答应着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林大锤和马奇山首先来到了小清河村。他们在一块谷子地下了车,地头放着农民们带的干粮,咸菜和水,这样可以省去中午回家吃饭的往返时间,另外不用送饭,全家也可以倾巢出动了。村长梁文多见林书记的车直接开到地头,就赶了过来。

    望着金灿灿的谷子地,林大锤对梁文多说:“梁村长,你们村的谷子长得真好啊,一穗能有一巴掌长。”

    “托老天的福啊,长得不错。”马奇山对梁文多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说:当着林书记,你得说托***的福,或者托政府的福。梁文多是庄大客气走了以后,在村民大会上新选上的村长,为人实在,不玩虚的。那年月,农民可不就是靠天吃饭嘛!所以他不理马奇山的茬,“林书记,咱再看看小麦、玉米、大豆吧。”

    于是梁文多领路,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唠,林大锤还从中学到了不少农业知识呢。不知不觉到了吃午饭的时辰了,梁文多硬要拉着上他家吃饭,马奇山又半推半就,林大锤也实在推托不掉,只好客随主便,跟着梁文多到了家。

    家很简陋,炕上小饭桌早已摆上,酒也烫好了。桌上摆着一盘炒鸡蛋,一大盘土豆丝,一盘大葱蘸大酱。主人盛情,林大锤也只好心领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于是,梁文多、林大锤、马奇山还有司机,四人正好把个小炕桌团团围上。司机不能喝酒,只扒拉了几口饭就回车里等着去了。不一会儿,一瓶白酒就见底了,梁文多还要再拿,这回林大锤说啥也不让了,说:“梁村长,就喝这些吧,酒多误事,下午还得去别的村呢。”

    梁文多见林书记坚持不肯喝,便冲着厨房喊:“屋里的,上饭吧。”

    梁文多的老伴在外屋盛高粱米饭,还做了两碗菠菜鸡蛋汤,这两碗汤是特地为林书记和马局长做的。

    马奇山起身欲下炕,梁文多知道马奇山是要去方便一下,就要领马奇山去茅房,马奇山挡了一下,笑着说:“我不用你领,我知道茅房在你家房后,我去去就回,你陪好林书记。”

    马奇山经过厨房,瞥了一眼梁文多的老伴,见她正在盛饭,汤已经盛好,就放在锅台上。他装作没看见,走到了屋外躲在墙后,用余光看着梁文多的老伴端起两碗饭进屋去了,马奇山迅速窜到灶台前,掏出了两个纸包,打开写着“大”的纸包,把里面的粉末倒入右边的碗,又打开写着“小”的纸包,把里面的粉末倒进左边的碗里,然后端起两碗汤,晃了晃,进了屋。梁文多老伴正好出来,见马奇山端着汤,很不好意思,急忙说:“唉呀,马局长,怎么能让你沾手呢,快!让我来!”说着就要来接马奇山手中的碗。

    马奇山一边躲着一边说:“大嫂,没关系的,我这也是顺手嘛!”说话间,他把右手的碗递给了林大锤,把左手的碗放在自己跟前,并大口地吃了起来。

    梁文多客气地说:“林书记第一次来咱家,也没啥好招待的。”

    林大锤笑着说:“高粱米饭多香,鸡蛋菠菜汤,这可是上好的伙食了。”

    “那你就多吃点。”

    林大锤大口地吃了起来。

    马奇山见林大锤吃饭,不喝汤就说:“林书记,这汤味道可香了。”说完喝了一大口,一边喝还一边斜着眼看坐在对面的林大锤。不一会儿,马奇山的饭和汤都只剩底子了,而林大锤的汤才喝了一半,就突然觉得嗓子不对劲,有些痒痒的,便使劲一咳,一个麦壳和着碎菠菜被咳了出来。梁文多责怪老伴道:“你这菠菜汤里怎么还有麦壳呢?快去重新做一碗。”

    林大锤就势一推,“不用了,不用了,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然后放下碗筷要下炕。这时,他感到肚子一阵剧烈的疼痛,额上渗出大粒的汗珠,再看马奇山也紧紧地捂住肚子,倒在炕上不省人事了,林大锤刚要问马局长怎么了,自己也一下子栽倒在炕上不省人事。

    这下可把梁文多夫妇七魂吓去六魂半,梁文多的老伴赶紧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背,整了半天,啥效果也没有。还是梁文多急中生智,一下子想到司机和汽车,立刻叫来了司机,把他们抬上汽车,往县医院疾驶而去。

    林书记和马局长中毒的消息立刻传到了左光辉那,他放下手中的电话就往医院赶。在走廊上他遇上了翟斌,就让他赶快把这事通知常用瑞,立刻带领人赶往小清河村。

    一时间,整个儿龙脉警灯闪烁,警铃大作,人人都在以最快的速度传播谈论着这件事。

    医院里,医生护士正忙着给林大锤和马奇山洗胃,当导管从林大锤的喉咙插入时,他又“哇”地大吐一口,这时,他似乎有些知觉了,而马奇山则完全像一具死尸,任凭医生护士摆布。

    约摸过了半小时,林大锤睁开了眼,他见左县长和阎副县长站在自己床前,吃力地说:“快,快去梁文多家把我吃剩的那半碗汤留下!”左光辉告诉他已经让常永瑞去了,让他安心休养,林大锤欣慰地点了点头。

    梁文多跟着司机去医院了,他老伴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她把林大锤喝剩下的半碗菠菜鸡蛋汤倒进了泔水盆里,等候在边上的大黄狗立刻tian了个精光,一会儿大黄狗也倒下了,她不敢再动,哆嗦成一团。这时,门外传来了汽车声,常永瑞带着几名干警冲了进来,问明事情经过后,常永瑞问:“那林书记喝剩的那半碗汤呢?”

    梁文多老伴指指那只泔水盆:“全倒里面了。”

    常永瑞一看那盆里光光的,边上还躺着条死狗,就明白了。他吩咐把人带走,两名干警一拥而上,架住梁文多老伴就往外走。坐在警车里,梁文多老伴吓得直筛糠,过了一会儿,她哭喊起来:“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冤啊--”

    死狗、锅、泔水桶和那两只盛过汤的碗也一并带回了警察局。

    医院里,经过医生护士及时而有效的抢救,林大锤和马奇山总算从死神身边回来了,目前两人生命体征稳定,便都由抢救室转到病房。梁文多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可是一看边上的左光辉阴沉的脸,他的心又绷紧了。

    左光辉指着梁文多:“我说梁村长啊,林书记这可是在你们家发生的事儿,要不是小清河村离县城近,你呀--”

    梁文多知道左县长的意思:谋害林书记,你罪责难逃。现在林书记救过来了,就算你烧高香了。他痛苦地说:“我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要是做损,天打五雷轰好了。”说着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抽泣起来。

    左光辉不耐烦地朝着梁文多说:“得了,得了,别给我装了,做没做,自己心里最清楚。”

    马奇山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梁文多,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一招又输了,而且差点儿把自己的命给搭上,林大锤居然安然无恙。他又败给林大锤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林大锤总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呢?而他所效忠的党国,四百万军队飞机加大炮,又有美国这样有实力的后台老板,却屡战屡败,输给了小米加步枪的***。真是大厦之将倾,挡也挡不住啊,他闭上眼睛,心里充满了悲凉。

    县委书记中毒的消息一时间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开荒点上,武大为,王豆豆一听说林大锤被人下了毒,立刻骑上马往医院奔;楚广地领着一帮老乡徒步往医院赶;刘美玉知道后更是心急火燎大家以各种方式往县医院赶,七八百人的垦荒大队,剩下不到三百人了。

    各村得到消息后,也都在往医院赶。沈大成更是领着本村的好几十人,套上马车就往县医院赶

    洪涛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县医院门前已是人山人海,而且还越聚越多。人声鼎沸,医院领导不得不向警察局求助。几分钟后,几名武装警察把守住了通往林书记病房的通道,先前进入病房的也被劝解出去了。洪涛见广场上的人们不肯离去,院方也很为难,就向医院要了话筒,站在台阶上大声喊话:“龙脉县的父老乡亲们,同志们,大家在这秋收大忙季节赶来,看望你们的县委书记林大锤同志,这让我很感动,我替他谢谢大家了,可是林书记身体依然很虚弱,医生说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林书记他也希望大家赶紧回去,给他一个安静的休养环境,这样有利于他的早日康复。这样吧,大家既然来了,就派几个代表进去看看他,好吧?把秋收工作做好了,这是对林大锤同志最大的安慰。”

    一会儿代表选派好了,在阎永清副县长的带领下,武大为、刘美玉、王豆豆、沈大壮等八名代表排着队依次走进了林书记的病房,其他人则陆陆续续地回去了。

    林大锤见大家来看望自己,挣扎着非要坐起来,却被王豆豆一下按住了,于是林大锤只得重新躺好,见王豆豆在替自己掖被角,就问:“小土豆,你领去的那个新媳妇怎么样?”

    王豆豆想林书记这么好的人竟有人要害死他,心里本来就很难受,现在,见林书记反倒关心起自己来,心里格外感动:“林书记,我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林大锤笑着说:“都这么长时间了,应该有一大撇了吧?怎么,对你不好?”

    王豆豆一说起程桂荣,兴奋劲就把握不住,眉飞色舞地说:“要说对我的喜欢劲,就有一大撇也多了,可她就是不吐口。”

    林大锤还想说什么,见那么多人都站着望着自己,就招呼道:“沈村长,现在农事这么忙,这么多乡亲们大老远的赶来看望我,真让我感动。见着他们,别忘了替我捎个话,就说我也想他们,等身体康复了,我一定去看望大家”

    “武大队长,听说你在开荒点上结婚了,我没到场,在我这儿这不算。等我好点儿,非找你算账不可,那杯喜酒先给我欠着”他又望着武大为说。

    大家看着林书记这么一个个地招呼,怕累坏了他的身子,匆匆说上几句好好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先后告辞走了,临走时,林大锤都不忘告诉去隔壁看看马局长。

    屋里只剩下王豆豆了。王豆豆关切地问起艾小凤的事情,林大锤无奈地把目光转向一边:“怎么办?我也没办法!”

    “林书记,我看啥样的难事都难不倒你,为啥遇上自己的事倒没有办法了呢?”王豆豆天真地问。

    林大锤反问道:“那你看该怎么办?”

    王豆豆把嘴一撇,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我看,干脆不勒她这把胡子,算个啥呀?”

    “可不能这么说,别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其实呀,你嫂子人还是不错的,我离家这么些年,她伺候着我娘,还一直等着我,现在这样对我,肯定存在着天大的误会。再说,她人也长得漂亮的”

    王豆豆被逗乐了,人家一个劲儿地恨他,他却在背后夸她,真少见,就说:“嘿,她再漂亮,还能比过咱刘副大队长?”

    说也正巧,刘美玉推门走了进来。原来她把大家送走后,又折返回来,想多陪林大锤待会儿,一进门就听见两人议论自己:“说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