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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陷阱口,郝前进的遗体被安放到用树枝扎成的简易担架上,四名战士抬起往山下走去.在离陷阱口不远处,林大锤正在向庄大客气打听着地塞里的情况。

    站在林大锤身后一直听着的王金龙冒冒失失地说:“既然这陷阱下面就是地塞粮库,那就下手打呗。”

    “庄大叔不是说了吗,不能胡来,下面的情况复杂着呢。”林大锤回头看了一眼王金龙。

    庄大客气坐了起来,对王金龙说:“我们千万不能从陷阱口下,那是条死路,那是用来抓野味的。人或兽只要一跌落,陷阱中有一块踏板一翻,立马双脚就被夹住倒挂了起来,如果是遇上五六百斤的野猪,没夹住,或是把腿夹断了,就掉入下面的枯井中,枯井上端的两侧有一条仅可一人通行的小道,那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小鬼子的花花肠子可真多。”王金龙说。

    林大锤深深地吸了口气,严峻地说:“前线的将士们正等着我们的粮食呢,实在不行,也只好不惜一切代价强攻了。”他知道这是一个很残酷的决定,它意味着许多战士将为这个决定付出生命。

    庄大客气听林书记这么说,赶紧阻止:“这可万万使不得,下去就是白白送死啊,我们只能从出入口打进去。我敢肯定出入口一定是非常隐蔽的,很有可能就是瞭望口,因为瞭望口成天有人看守着,进出全凭路条。而且一般粮食味儿都不太浓,粮食味浓的一定是通风口,味儿最不浓的就是陷阱口了。只要我们细细观察分辨就一定会找到出入口的。”

    庄大客气的话给了林大锤极大的鼓舞,他惊喜地看着庄大客气:“庄大叔那就全靠你了。”

    庄大客气不好意思地说:“我惦着青草呢,我能不着急吗?”过了一会儿,庄大客气对林大锤耳语道:“林书记,这儿粮食的味儿很浓,我闻着味儿还挺新鲜的,这就说明,里面的粮食一点儿也没坏。”

    林大锤兴奋地问道:“庄大叔,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粮食啊?”

    庄大客气眯缝着眼睛,盘算道“有多少呢?一库、二库、三库、四库啊呀,我算不过来了,反正是老鼻子了。你算算吧,那日本鬼子往里倒腾粮食,倒腾了近四年,不光是开拓团打的,还有抢老百姓的,国民党逃跑时留下的,低价连买带骗弄来的粮食说不清有多少呢,反正是老鼻子了。”

    林大锤既激动又犯愁。激动的是,只要能找到秘密入口,一场大战就要打响。那里面的粮食,可以迅速运往前线,让战士们吃得饱饱的去打敌人,可以让那些在饥饿和死亡线上挣扎的老百姓美美地吃上几顿饱饭。他犯愁的是这种仗从来没打过,兵书上讲“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理解的意思就是,对自己要打的敌人如果缺乏了解那就很危险。他现在除了知道地塞里有粮食,也有敌人之外,其他情况一无所知。地塞里面是个啥样子他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他也不知道。作为指挥官,怎么能闭着眼睛瞎指挥呢?自己的一举一动关系着战士们的生命啊。郝前进已经牺牲了,他不能再让战士们作无谓的牺牲。况且,这次战斗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消灭敌人,更重要的是保住粮食。万一敌人狗急跳墙,炸了或是烧了这些粮食,怎么办呢?因此,作为指挥员对战斗的每一个环节,每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要想到,绝不能贸然行事。况且自己的对手是一伙穷凶极恶的粮匪,他们占据着有利的地势,粮食还在他们手里。因此,绝不能打无把握之战,他迫切希望能了解更多有关地塞的情况。

    左光辉、马奇山等人在林边下了车,朝密林走去。半路上他遇到了抬着郝前进遗体迎面走来的四名战士,左光辉马上迎了上去,“这是怎么搞的?”他关切地问。

    没人回答,战士们依旧抬着担架前行。左光辉、马奇山望着远去的烈士肃立致哀。

    左光辉朝着战士的背影问道:“林书记他们在哪儿?”

    一名战士回头用手往来路上一指:“林书记他们都在那儿。”

    左光辉又说:“林边路口有汽车,司机在那儿,就叫他用车送你们,就说是我说的!”

    他显出一副很威风的样子,可是没人理他。

    左光辉和马奇山继续往前走着,林中飞舞着各种知名和不知名的小虫,弄得左光辉一会儿搔头,一会儿抹脸,一会儿又把手伸进衣服里挠痒痒。

    马奇山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牛虻、小咬上,他的目光在四下里搜寻,仿佛在寻找着什么。见左光辉挨着自己,就对他说:“左县长,咱俩分开走吧,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大,牛虻、蚊子围着转,分开走兴许好一点儿。”

    左光辉在前,马奇山有意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他已经看见林大锤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了,这时,他看见了一块略显枯黄的草皮,蒿子棵上有一只灰色的死兔子,他隐隐约约看见有一根小细绳拴着腿儿,他迅速掏出一颗子弹往地上一扔,赶紧顺手折了一根树枝,惊惧地喊:“左县长,你看,这是什么--”然后用脚把死兔子往树林子里一踢,把手里的树枝往上一盖,左光辉赶了过来,马奇山从地上捡起子弹,递给了左光辉。左光辉一看,这是一颗没有打过的手枪子弹,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边林大锤也看见了左光辉,他向左光辉挥挥手道:“左县长--我在这儿--”

    左光辉也挥手向着林大锤喊:“林书记,快来看,这儿有子弹!”

    林大锤听到左光辉那边有情况,赶紧站起身向他跑去,快到左光辉跟前的时候,突然觉得下肢一软,脚下的地皮陷了下去,他赶紧往前跨去,却又踩了个空,身不由己地掉了下去。他隐约觉得脚踩着一块硬硬的东西,他以为着地了,但还没等他定下神来,脚下的地突然来了个180度的大反转,原来他踏上的是陷阱中部的翻板,翻板猛然一翻,他的身子也随着翻板也来了个180度的大反转,一个倒栽葱大头朝下了。几乎就在同时,他的两腿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随即双腿被一个大夹子夹住了,顿时他就像吊炉里挂着的烤鸭,头朝下地吊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原来地塞粮库的陷阱也分两种,一种是专窖野兔、獾子等小动物的,另一种是专窖野猪、狍子等个大动物的。郝前进跌落的是前一种,没有翻板,底下的人能直接看到洞口,现在林大锤跌落的是后一种带翻板的,上面往下看什么也看不见,而下面往上则看得清清楚楚。

    左光辉、马奇山趴在陷阱口上,向着洞里拼命地喊:“林--书--记--,林--书--记”

    没有回应,四周一片静寂。

    地窖里,王二虎听到喊声,又看到窖口的灯亮了,赶紧带人赶了过来,一看被夹住的是个解放军,就一边派人去叫王老虎,一边让人把林大锤放下来,捆了个严实,然后抬到大厅里,扔在边上。

    王二虎上前对躺在窖底的林大锤说:“喂,你怎么上我们这儿来了?这个陷阱是我们窖野猪给大哥办喜事的,怎么把你给套上了,哈哈哈哈--”

    林大锤闭着眼睛,不予理睬,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王老虎听说陷阱里掉下一个解放军,就立即赶了过来,刚到大厅,就见到被捆成一团的林大锤,王老虎上前踢了他一脚,故意问:“喂!什么人?”

    “我--你们会不认识?!告诉你们,老子是中国解放军围困长春部队英雄团团长--林大锤!你们这些手下败将,记性怎么这么差,才投降不到一个月就不认识我啦?”

    众匪徒听说是林大锤,呼的一声往后退去,紧张起来。王老虎却哈哈大笑起来,他问林大锤:“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大锤冷笑一声:“你不就是那个被我们围困在长春的国民党新七军军需处处长王老虎吗?你们这帮刽子手,你烧成灰我也认得出你。”

    “骂得好!骂得好!哈哈哈哈!”王老虎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林大锤也哈哈大笑。

    王老虎突然停住了笑声,把脸一沉,绕着林大锤转圈打量起来,他只听说过***人怎么英勇不怕死,却没亲眼见过,现在看到林大锤竟然哈哈大笑,他不明白此刻林大锤怎么还能笑得出,王老虎反倒有些胆怯,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欢笑,而除此就是传说中的***人,那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无畏者,他们的那种笑能使对手胆战心惊。为了掩饰自己,他对林大锤说:“嘿!嘿!怪了,我说林大锤,你都死到临头了,你还笑什么?你是发毛了吧?”

    “我笑你这号称东方马奇诺防线的地塞粮库也没啥了不起,你们只不过是一群躲在地下的粮耗子罢了。”

    这话刺激了王老虎,它一针见血地揭露了他和他的弟兄们的本质,他恼羞成怒地用枪指着林大锤:“什么意思?”

    “我听说当年日本鬼子弄了不少粮食,藏在这地洞里,由此招来了不少耗子。我是属猫的,地下既然有耗子,猫就不能闲着,因此,总想下来看看,今天无意之中你们的陷阱成全了我的夙愿。就我一只猫,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啦?用不着吧!”说完林大锤轻蔑地瞥了一眼王老虎手中的枪。

    王二虎一听林大锤用这种口气跟他大哥说话,顿时火了,骂道:“他妈的,你现在落在了老子手心里,还在这儿装他妈的英雄。大哥,干掉他算了!”王二虎说着就要动手,却被王老虎一把拉住:“二弟,先别动他,听我的。”

    王老虎转过身来洋洋得意地对林大锤说:“你是围城英雄,老子是地塞英雄。这些粮食是日本人送给老子的,你们***想吃现成的那是没门儿。”他指了一下大厅墙上的地塞粮仓分布图:“你看,这坚固的地塞让你打你也打不动啊!”说着拔出枪来朝着大厅中央的水泥柱子就是“乒、乒”两枪,只在水泥柱子上留下两个小白点,王老虎得意地朝冒着白烟的枪口吹了吹,望着林大锤笑着说:“早就听说你林大英雄是打铁的盖帽王,你敢不敢照量照量,这建筑随你砸哪儿,要能砸出个窟窿来,我满足你的愿望,带你参观这地塞粮库,要是你输了,就在这地塞里当你的狗熊吧!”

    众粮匪哈哈大笑:“大哥是地塞英雄,你是地塞狗熊。”

    林大锤不吱声,一匪徒拿来一把大铁锤,交给王二虎。王二虎拿着大锤走到林大锤跟前,见他不吱声,取笑地说:“熊了吧?”

    林大锤大喝一声:“给我松绑!”

    王二虎以为林大锤也就是嘴上硬,不敢来真的,现在见他冲着自己大喊,吃惊地看着林大锤,“怎么?你--”接着他又把目光转向王老虎。

    “别怕,没事的,给他松开。”王老虎命令道。

    lang三过去给林大锤松绑,站在大厅四周的十几名粮匪“唰”地一下都端起了枪,一齐拉拴上了子弹,枪口全都直对准了林大锤。

    绳子被解开了,林大锤伸伸胳膊,活动一下四肢,接过大锤,朝水泥柱子走去。走到柱子跟前,他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抡起大锤朝柱子砸去,只听’咔嚓’一声,锤把就断了。

    “还有没有结实点的,换一把来。”林大锤喊道。

    片刻工夫,匪徒又提着一把大锤来了,这回林大锤铆足了劲儿,一锤比一锤猛地砸在水泥柱子上,“当--当--当--”地塞里立刻回荡着这沉闷的声响,整个地塞仿佛在摇晃,接着有大片的水泥从铁锤落点的周围噼里啪啦地开始往下落,天花板上也有一大片水泥震落下来,有一小块正砸在王二虎的头上,吓得他大叫:“停,快停下!”

    可林大锤继续在拼命地砸,再看那根水泥柱子被砸过的地方连钢筋都露出来了。

    王老虎见林大锤砸上瘾了,手一挥:“把他给我绑起来!”

    十几名匪徒冲了上去夺下林大锤手中的大铁锤,重新把他摁倒掀翻,捆绑了起来。

    王老虎丢了面子,却依然装得很大度的样子,过来对林大锤说:“噢!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不过你林大锤的锤再厉害,又能有多大的威力呢?我这地塞粮库有上、中、下三层,最上一层离地面也有十米,整个地塞长十八公里,别说你一个林大锤,一百个林大锤也没用,哈哈哈哈”

    林大锤瞪了王老虎一眼,斩钉截铁地说:“你得意个啥?你别忘了,这儿是解放区。”

    王老虎依旧得意地说:“没错!地上是解放了,可我这地下不是还没解放吗?”

    “你别着急,别说这小小的地塞要解放,东北要解放,华北要解放,整个中国都要解放,你们蒋家王朝的末日就要来临了。一切与老百姓为敌的人谁都逃脱不过历史的审判。”

    “我管不了这么多。告诉你一个消息吧,我们国军沈阳总部已派出一支特别运输队,当然全都是化装成**的模样,正向这地塞开过来呢。这儿的粮食马上就全都拉走了,上峰命令我就算是拉不走,也要全部烧光,一粒也不会留给你们的。只要运输队一到,我们哥几个就大功告成了,就等着上南京去受勋领奖呢。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王老虎美滋滋地眯缝着眼,仿佛有人正在给他披挂绶带,颁发勋章呢。顿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狠狠地说:“这鸟地方,老子早就呆够了!现在也快熬到头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来参观的吗?走!今天老子领你去长长见识,让你也好死个明白--请!”

    王老虎、王二虎走在头里,林大锤仍被绑着,几个匪徒推搡着他跟在后面。在王老虎一伙的带领下先后参观了底层(有武器弹药库、训练大厅、水牢,还有十二个储粮库)、二层(全是储粮库共十八个)、三层(日用品库、训练大厅和娱乐大厅),每一层都有匪徒宿舍。

    底层的训练大厅里,几十名粮匪正在操练地塞战术。

    王二虎上前喊道:“弟兄们--”

    众匪徒应声停下,很有气势地喊道:“有--”

    王老虎回头对林大锤冷笑道:“看见没有,我这些弟兄穿的都是从美国运来的铁针衣,即可防弹,又可进攻,他们只要挺一挺胸,撅一撅腚就能把闯入地塞的人,扎个满身窟窿!”

    林大锤顺着他手指看去,只见108名粮匪,6人一排,排成三个方阵,个个身穿铁针衣。林大锤想,在这昏暗的地库里,匪徒这一身黑衣确实便于隐藏,尤其在这七拐八弯的地塞里各自为战,枪的威力远不如这铁针衣大。如果再不熟悉地形,要徒手对付这些穿铁针衣的敌人,确实是很困难的,林大锤不觉倒吸一口气。

    王老虎大喊一声:“弟兄们,这是***解放军团长林大锤。主动下来参观咱们的地塞粮库,弟兄们,露两招给他看看!”

    众匪徒举枪朝林大锤:“杀!杀!杀!”

    在娱乐大厅里,留声机里正播着靡靡之音“何日君再来”。在这颓废的乐曲声中,靠墙的铺上躺着一溜烟鬼,正举着烟枪抽着大烟,从他们如痴如醉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一个个都沉迷在神仙般的幻觉世界里,大厅中央是几张赌桌。每张桌子的周围都挤满了参赌的人,一堆堆的,那一张张神态各异的表情,淋漓尽致地彰显出一个个扭曲了的心灵。甚至连王老虎站在边上都视而不见,直到陪同参观的王老虎的副官大喊“立正”。这些人才勉强站了起来,那眼神始终未离开桌面上的牌。

    林大锤的心思根本不在乎看地塞的规模和排场,他知道王老虎这样安排,不过是为了挽回刚才抡大锤时输掉的面子。林大锤最关心的是地库里的粮食,他在盘算着这三十个储粮库里粮食的总量,虽然各库的粮食有多有少,库也有大有小,但按平均算:每库约存1000包粮,每包按150斤算,那么每库就有十五万斤,那么整个地塞的粮食不会少于450万斤。他心中为这个数字暗自欢喜,觉得这一趟下来值,至少可以摸清地塞里敌人的情况和粮食的情况。可是,一想到刚才王老虎说的那个信息,又让他担心起来:敌人化装成解放军运输队来龙脉拉粮,这事儿洪专员知道不?如果这一消息属实,那么地面上的人应该先撤回去,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他告诫自己,要想办法争取活下来,见机行事,然后争取打探到秘密出口,争取在发起总攻时好来个里应外合。

    这时在陷阱口外聚集着一大群急切请战的战士,大家围着武大为七嘴八舌。原来武大为接到报告,得知林大锤掉下了陷阱,来不及多想,立即带人赶了过来。形势远比预料的要严峻,尚未开战,郝前进牺牲,林书记跌落陷阱,生死不明。他来不及请示洪专员,拯救林书记,担负起攻打地塞的重任他责无旁贷。现在面对这么多请战的战士,尤其要保持头脑冷静。

    他从左光辉手里接过子弹,看了一阵说:“这种子弹很像是国民党新七军用的,和上次在黑瞎子沟追赶的那伙匪徒用的子弹是同一种型号,看来这伙匪徒还真是王老虎这一伙。”

    马奇山在一旁催促道:“武大队长,管他是哪一伙的,救林书记要紧哪!怎么办,你快下命令吧!”

    左光辉也急不可待地说:“武大队长,不行我回去把民兵叫来,也有好几百人呢,和他们拼了,死活也要救出林书记啊!”

    “救林书记,我也算一个。”马奇山自告奋勇地举手报名。

    庄大客气阻止道:“不行,不行!咱不能硬拼,从这儿下去就等于是送死。”

    马奇山瞪了庄大客气一眼:“林书记还不是为了救你姑娘才落得这样,你还好意思说!”

    这话刺伤了庄大客气,他不吱声了。大家又都把目光都集中到武大为身上。除了庄大客气,几乎所有人都主张打,群情激奋,激情在每个战士的胸中燃烧。武大为沉思了一会儿,手一摆,说道:“别急,敌人抓住了林书记,知道你们要下去救,一定早就做好准备了。庄大叔说得对,这时候,从这儿下去等于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