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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鸽停在栏杆边上,翅膀扑棱着,脚爪上抓着琉璃管,毛茸茸地在顾仪手心蹭了蹭。

        桌上放着一张纸笺,顾仪拾起它,在水中浸湿后再将文字拓印在宣纸上。

        在一个月前她将横□□往黎州流枫郡探查消息,按脚程也该打了个来回,却到现在也没见横江归来。

        顾仪猜测是在黎州被绊住了脚,或是干脆被困在了当地,一切迹象都表明流枫郡的确存在问题,甚至不是个小问题。

        今日终于是收到了消息。

        信上写得清楚,流枫郡郡守与当地大族勾结,在朝中也有背景,似乎在谋划大事。笔迹凌乱匆忙,像是横江在极其慌乱的形势下写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顾仪思忖着,黎州的大族中最大的一家,是沈家。

        在先太后病逝当年,沈老家主哀恸万分,率领沈家上下迁至黎州,宣布不再参与朝事。曾经显赫一时的沈家就此归隐,也只有当初的朝臣还记得沈家大公子沈期朝议上舌战群儒的风采。

        沈期平日里看着为人和善,从不动怒,闲暇只爱风华雪花的风雅事,京城里也流传着佳公子的雅名。直到那日太和朝议,他轻袍缓袖立于殿中,言辞如刀,将一众劝先帝纳妃的御史们,纷纷说得闭口不言。

        可惜是,昙花一现,陨星坠地。

        还未至夜上,穿云点起灯火,信笺被火焰舔舐,一点点烧成灰烬。

        “主子,今日的药该在餐前喝的。”

        穿云有些无奈地提醒道。

        殿下怕苦,每当喝药时都要等到一日将尽不喝也得喝,再皱着眉头一饮而尽,用上好几块蜜渍果子才能压下那股子苦味。

        顾仪接过斗彩三秋杯,看着是她最爱用的瓷杯,触手温润,也没有欣赏的念头,闭着眼将药液倒进嘴里。

        “穿云,刘御医近来如何?”顾仪道。

        穿云为她准备着转味道的甜食,抬眸回道:“刘太医近几个月都在翰林院和太医院的书库里,翻了许多偏门的古籍,像是在找些什么。”

        穿云知道刘太医在找什么,却不忍心说出那个东西的名字,只暗自把只能用两颗的蜜饯加到了三个,摆在桌上的天青色敞口果盘里。

        “他总归还算有点良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仪淡淡地开口。

        不是所有人都如先帝一般坦然,胸中跃动的心总归是会疼的。

        “在他家中设的暗探暂时调离吧,不用看着了。年后与本宫去黎州走一趟。”

        在最开始知道刘太医在下毒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时,顾仪就在刘太医妻儿家中派了不少暗探,免得他泄露消息,或是做出其他不当做的事。

        年节将至,当下要紧的事,还是招待羌吴来使。

        顾仪准备召集风荷司属官和礼部下属的鸿胪寺官员们,商讨接见羌吴使者的细枝末节,再随手派了个小内侍给另一个人送信。

        岑观言在新宅子里数日子,一年就要到了尽头,年底宫宴也不远了。

        他想起一年前的场景,恍然觉得已是许久以前的往事了,那时还在京城中准备殿试,和方卓寄住在旅舍里。

        桌上的书翻开了一半,正是从书肆内挑选来的旧书,一边堆放着不少从翰林院抄来的史书,其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朱笔批注,将重要之处都圈画了出来。

        羌吴使者将至,岑观言虽与羌人军队交手过,又在容州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对羌人内部生活习性也只有初步的了解。

        这是羌人第一次宣称建国。

        从前的羌人散布在大宁北部,虽有王庭,但大多数羌人习惯游牧生活,居无定所。这次的改变估计与吴氏有很大的关系,只是无法猜测她如今的想法,是初心不改,还是受制于人,或干脆是倒向了临涂戈,甘心成为他手中的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正凝神思考时,门上的铃铛晃动一两声,门外传来尖细的声音,“岑大人在吗?”

        他起身去开门,才开了一条门缝,一人灵活地挤进门缝里,从袖中掏出一纸信笺,递到岑观言手上。

        “见过岑大人,杂家有礼了。长公主殿下派奴来送个信,怕口信不够正式,还是写了书面谕令,劳烦您尽快动身走一趟吧。”

        那人看着年纪尚小,做小厮打扮,声音尖细,礼仪到位,岑观言一眼认出他是宫中的内侍。

        他脸上堆着笑,带着难以言说的谄媚,看向岑观言的眼神也混杂着些奇怪的光芒,比讨好还要更上升些。

        岑观言柔和的笑了笑,接过四四方方的信封,也没拆开,声音温和:“多谢您走这一趟。”他朝皇宫方向一拱手,“殿下爱重,臣受之有愧,会尽快动身去风荷殿议事的。宦者可需要用些茶水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