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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十五,瓦蓝的天空上飘着一轮皎月,月晕朦胧,洒下一束束如水般清澈灵动的光。

    陈芸背依栏杆,静静地看着月亮,心里却在疑惑,那嫦娥究竟孤不孤单,那后羿究竟存不存在。

    瑞云铺好被褥出来,见她身形憔悴,面带惆怅,赶忙凑上去问:“奶奶,屋里都收拾妥了,安歇吧!”

    “还这么早,我一个人怎睡得着?”陈芸悲凉地说着,“今夜难得月圆,正是赏月的好时候,我再望一会儿吧!”

    瑞云料心事难平,便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也不知爷儿在外边,有没有思念奶奶?”

    陈芸听了这话,面上淡淡一笑,道:“他啊,平生最喜欢无拘无束,如今果真没人在他身边约束了,还不敞开怀到处游玩?只怕早将家里人抛到九霄云外了!”

    “那倒未必!”瑞云嫣然笑着,“奶奶与爷儿少小相识,这份情谊,谁也比不得,爷儿必定时刻记挂奶奶!”

    陈芸冲她一笑,转过背去继续欣赏月光。

    “芸姐儿!”

    陈芸听见声音,吃惊地望了望四周,果然在转身刹那,瞧见沈复正大光明地穿过了月亮门。

    “芸姐儿!”

    “芸姐儿!”

    沈复见陈芸傻站着,一句接一句地喊着。

    陈芸有些恍惚,误以为自己踏入了幻境,所以直到沈复拥她入怀,她还不敢相信沈复回家了。

    “怎么突然家来了?”陈芸离开沈复的怀抱,噙着泪道:“好好儿地在那边读着书,如今骤然回来,又算哪一档子事?万一老爷晓得了,指不定要如何骂你不争气!”

    “爹已经知道了,我一到了苏州府,立马先去给爹请了安,然后才急着往家里赶!”

    一别数月,沈复的嗓音更具有磁性了,陈芸心安地点点头,又问:“漏夜回来,可有去老祖宗、太太那边请过安?”

    “才请了!不过,老祖宗已经睡下了,我只告诉了盼雨一声。娘现在倒是还醒着,喊我进去说了会儿话。我见她气色不好,就问她身体是否安康,娘倒是心宽,只说是伤了暑,没什么要紧的,还打发赶紧回来看你!”沈复一边说,一边牢牢盯着陈芸,见她面容清癯,不由关怀道:“我瞧你怎么清减了许多?”

    “天热心烦,饮食无心,自然是会瘦的!”陈芸慢慢道。

    沈复爱惜地打量了她一眼,又上去攥住她的手,道:“别在外边站着了,咱们进去说话吧!”【**爱奇文学 …*更好更新更快】

    陈芸点点头,反手握住沈复的手,然后嫣然笑了。

    进了里屋,小两口靠窗坐下。

    沈复匆忙赶回家来,路上也没喝多少茶水,此刻见炕几上正摆着茶盅,连忙亲自提壶倒了一杯。

    陈芸眼疾手快,上去

    一把拦下,道:“别喝这乌涂水,不热不凉的,难喝死了!”说罢,又冲外头唤道:“瑞云,提壶凉水来!”

    瑞云应了一声,飞快下去准备。

    沈复见陈芸如此细心,不由笑道:“我外出求学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在府里,有没有想过我?”

    “不想!”

    陈芸假意别过脸去。

    沈复知她故意而为,装模作样跳了起来,道:“你既然不想我,那我还回来作甚?干脆死在外面得了!”

    陈芸见状,赶忙上去拉住他的胳膊,笑道:“明知人家与你开玩笑,你还当真?”

    沈复回眸而笑。

    陈芸这才安心坐下,道:“这两个月,我每日听见鸡鸣就起了,起来了,又没什么正经事可做,不过是坐在窗下绣绣花、看看书,等到了日暮黄昏,草草用几口饭,然后就和瑞云她们说闲话,可入了夜,府里一片寂静,我一个人独守空房,想着婚后那一个多月的生活,又是怀念,又是哀伤,几种心情交织在一起,哪能不想你呢?”

    沈复听她输肝剖胆,抬眸凝视着她,深情道:“我也想你,念书时想,睡觉时想,忙着想,闲着还想!”

    陈芸睨他一眼,转眼见瑞云提了茶壶,赶忙收敛了神色,上手抓了茶盅摆在案边。

    瑞云手持提壶,不疾不徐往茶盅里倒了杯凉茶,又亲自送到沈复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