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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界之外还有个上清天,上清天的神仙都高高在上,不问世事…除了花神梓芬一家子的事情,这难免惹人怀疑是否是斗姆元君为了徒弟而徇私。

    但细细想来又多有蹊跷。

    如若真为徒弟,何不当初就阻止梓芬遇到太微,非要到到了锦觅之时才欲行又止般…推波助澜,锦觅一生不仅没有变得顺遂,反倒自己和六界都未得安宁。

    无论众人如何猜测,此刻也来不及挽回故事的发展。

    太微灰飞烟灭,旭凤沦落为魔,锦觅为阻天魔大战重入轮回,曾经被多方欺压的大殿下润玉登基为帝,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众神。

    废天后荼姚跳下临渊台自然也已过去了许久。她的亲子旭凤在轮回中寻找锦觅,众神对她似是遗忘一般缄口不提,只有一个人仍放不下,也不愿放下。

    天帝润玉曾以为自己想要的是至尊之位,是锦觅,直到他发现太微死后,他第一件做的事是把那只高傲的凤凰放出婆娑牢狱;成为天帝,想到的不是去安慰失去旭凤的锦觅,而是冲到临渊阁向她示威。

    或许,还有祈求,祈求她的眼里心里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无论是喜是厌,只要足够深的痕迹。

    隐秘的心思在她依旧鄙弃的眼神中轰然冲破理智,到如今原来想不明白的一切都有了原由——刻意任人称她天后,不愿把她的牌位放在太微旁边,不惜为此与旭凤大打出手…

    悔恨与回忆一股脑的涌出,那日清晨他走出临渊阁,是不愿承认的落荒而逃,逃到锦觅身边不断地诉说着爱,企图说服自己、麻痹自己。

    这段时间,润玉常想如果那天之后他没有逃避,是不是就能早点发现她的不对劲,是不是就能阻止她的离开。

    只要留在自己身边…就算是一直一直恨下去也没关系。

    临渊阁的风吹起白衣银纹,与如今寂寥的天宫相衬,无言地为那一人服丧。

    邝露远远地看着,数不清是第几次叹气,她走出了过去,他却仍徘徊在原地,等着永远回不来的故人。

    仙侍匆匆跑来,耳语几句,是魔尊旭凤来了,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邝露皱了皱眉,陛下最不喜别人在此刻打搅,旭凤觉得重要的事情除了锦觅还会有什么,如今陛下因先天后对他多有包容,就算他求的是再危险的事情,陛下也只会在缄默过后微笑着点头答应。

    直觉告诉邝露,陛下对于死,不止没有恐惧,甚至抱着一种重逢的喜悦与期待。

    如今的勤政或许还有赎罪在其中,毕竟那件事情的确是陛下的…罪过。

    她想起那日奉命到临渊阁,四处狼藉,只有先天后穿着玉白绣金凤袍坐在梳妆台前,从镜中瞥见来的人是邝露,一如既往地挺直着脊背,仿佛还是那个众星拱月的凤凰。

    她的声嘶力竭从来只是对亲近的人。

    荼姚没有回头,也没有动怒,只是毫不留情地嘲讽道:“那个孽子呢?是终于知道怕了?本座还以为他有多么胆大包天,原来不过和太微一样是外表锦绣内里肮脏的禽兽,令人恶心。”

    就算天后极力遮掩着,邝露仍能隐隐看得见她肌肤上青紫的痕迹。难怪陛下不让其他仙侍在此,难怪陛下看起来心神不宁,原来…

    “邝露。”淡漠的声音打断了邝露的沉思,天帝问:“旭凤此来,是为何事?”

    “只说是极其重要的事情,陛下若不亲去,魔尊不愿说。”

    旭凤一心只有锦觅,为此耗费大量心血,却从未尝试过是否能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亲生母亲荼姚。这般想着,润玉周身的郁气越发浓重,他心中对于旭凤的作为不满,也替荼姚不值,可作为害死她的罪魁祸首自己又有什么资格?

    只能不停地寻找着让那只凤凰重新回来的办法,他愿意以天帝之位乃至性命换上清天重生秘法,只要她能回来。

    可最终只得到一句,“回去吧。”

    “走罢。”润玉忍住心脏的抽痛,抬步朝勤政殿走去。

    旭凤早就恭候多时。

    “兄长,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也不与你客套。”

    魔尊盯着天帝,神情凝重。这让邝露心一紧,难道是陛下与先天后的事情…她站在润玉身后,看不到他的神色,只听到温润的声音响起,“既是关系重大,何必吞吞吐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陛下似乎有意地不去提及和旭凤是兄弟一事。邝露作为唯一知道内情的外人,总会不自觉地将润玉的行为与他隐秘的感情联系在一处。

    如今她也不能做什么,只能默默祈求魔尊所说的事情不要再给陛下添堵。

    前几日上清天对陛下的祈求有了回应,她随他去了,但上清天赐下的却不是救先天后的秘法,而是一本《太上忘情道》。

    陛下回来后魔怔般地翻看着,可无论怎么参悟,上清天的意思都十分明确:莫要执迷。

    那只凤凰是真的回不来了。

    邝露过去只觉得她恶毒,总是欺压殿下,后来又觉她可怜,丈夫利用亲子不顾,又被最厌恶的庶子…

    眼见陛下一日比一日沉默,邝露此时忽又希望魔尊知道此事。

    就算是因此而再次争斗也总比陛下心如死灰来的好。

    正在邝露胡思乱想的时候,旭凤终于开口问道:“兄长是否与人间女子有过…情缘?”

    “魔尊此话,本座却是不明白了。”天帝的声音明显能听出愠怒。

    旭凤自知这样的话对于一心爱着锦觅的兄长而言无异于是对他感情的污蔑,本就有愧于润玉,此时旭凤只能强自镇定地说道:“兄长先不必动怒,你与我到人间一趟就知晓我为何有此一问。”

    “陛下…”邝露担心旭凤另有陷阱,毕竟他不再是天界二殿下,而是魔尊,与天界开战过的魔尊。

    “无碍,本座便与魔尊去人间。”润玉也想知道是什么让旭凤有此一言。

    天界二殿下也好,魔尊也罢,旭凤从不会无中生有。

    ——

    “你叫什么名字?”

    面前的男人长的很好看,还有些眼熟,无依一甩手上的鞭子缠在腰上,上下打量着白衣男子。

    他的声音似乎在颤抖。

    和气质一点也不配的…颤抖,像是又害怕又欢喜。

    这样的人怎么会害怕呢?

    她用肩碰了碰身边的人,“诶,小顾子,你有没有觉得他长得很眼熟?”

    被叫做小顾子的顾景抱着手臂在三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一本正经地回复道:“他俩长得都像你。”觉得说的不完全,又努努嘴示意,“红衣服的眼睛像你,整体嘛~还是白衣服这个更像些。要不是你才十六,我都以为是你的私生子了。”

    “去你的私生子。”无依佯怒把人推开,余光瞥见那两人还在。

    可真是有耐心,就算这么嘲弄,居然也没生气。

    她被白衣男子的眼神看得心里毛毛的,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回道:“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顾景是也!”

    “你们别听她胡扯,我是顾景,她叫无依。”顾景无比流畅地和无依划开界限,复问道:“你是不是又打了哪家公子,看吧,让你多管闲事,又被人找上门了!”

    这次无依没心情嬉闹,白衣服的男子的眼神太复杂了,似乎在透过她看谁。

    这两人正是来到人间的天帝与魔尊。

    几人都不说话,旭凤作为这次会面的“组织者”只好担起活跃气氛的责任,问道:“可是诗经中的无衣?”

    “什么诗经?没听过。是无依无靠的无依。”无依有些烦躁,每次都这样,她都能想到接下来这两人要问什么。

    “你…母亲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润玉心中百般情绪翻涌,低下眸子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