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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同的一头立着一个显眼的牌子。

    ——前方白事,请绕行。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二场,第一场在一个星期以前,此刻整个胡同里都充满了哀叹声。

    哀鸣的吹乐声一直在响着。

    哭嚎声却从未听见过,没有人哭。

    前来哀悼的宾客看上去也非常的少——你知道那种简办的婚礼吗?同理。

    简办的葬礼。

    灵棚里空荡荡,一个跪灵的人也看不见,只有几个小朋友,穿的花花绿绿,在里面跑来跑去,围着那灵棺,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圣地。

    今天有风,凉嗖嗖的。

    棚帐被吹的飞起又落下,火盆里未烧尽的纸钱腾在空中,伴着风声,在女人的灵柩前一圈圈的转,形成一个漩涡般的圆,很久很久都没有停下,像某种显灵。

    她怀孕了,一尸两命。

    与丈夫才刚结婚不到一年。

    享年二十八岁,丈夫也是。

    婚礼和她此刻的葬礼一样,简办的。

    听说过他们的爱情故事,经历了很多的波折,艰难的走在了一起。

    女方是外地的,离显城非常非常的远,两人在大学里相识,女方家境非常的好,相比之下,男方就寒酸至极。

    毕业后一直遭到女方家里人的反对,可爱情这东西,它来了,就是龙卷风,没有人可以在里面全身而退。

    小伙子家境不好,可学业好,真心且执着,为了使其死心,曾被女方父亲找人打断过腿,还好救治及时,没有成个瘸子。

    这次之后,女人对父亲失望透了。

    就和心爱之人私奔回了男方老家,经济状况有限,公婆身体也不是太好,没什么太多的收入,婚礼就简办了。

    老公成了一名小警察,而自己也找了一个文员的工作,平凡的幸福让人心满意足。

    老天爷其实妒心最重了。

    见不得哪个蝼蚁一般的人类小日子过的平坦快乐,总要给破坏一下。

    就在一个星期以前,傍晚,男人下班回家,显城建史最久的桥——日月桥,撞见一名几岁的孩子落水,此时的冬天气温已经非常的低,桥下水源很丰足,却也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小孩子“哐”的一声就落入了水里,冰很薄,桥挺高,冲力大,水花溅的老高。

    职业赐予的信仰是坚毅的。

    “它”不允许你在任何一个危急的时刻存一点点的私心,正义和守护是唯一的选择。

    又是“哐”的一声。

    他就这样跳下去了,无数人凑过来围观,一些时间后,小孩子被推送到了很接近岸沿的地方,那里冰有一点厚,承重撑住了已经没有任何动静的孩子。

    男人也慢慢失去了动静,身体开始从靠近岸沿的地方往身后厚重的水源沉下去。

    水太冰了,他四肢僵掉了。

    很快,警车来了。

    救护车也来了,可是还是晚了,一个也没有救过来。

    未成事的英雄,获得的只有非议。

    人的精神世界其实很脆弱。

    很多时候,它根本经受不住太致命的打击——那是唯一,唯一的生活信念,“它”没了。

    显城在阴阳事上有一个迷信的说法,说彼此深爱的人,如果一方先走了,七日后回魂那天,在同一个地方,同样的时间,用同样的死法,魂魄离体时,就能去找到对方,去相见,然后再一起同入轮回,相约来世。

    她信了。

    没得选择,她愿意相信。

    林奕的房间,丁楚石和林奕两个人,站在窗口,刚好能看见不远处搭起的灵棚。

    冷冷清清的。

    女方的家人和亲友估计根本还没接到消息,男方这边看着也没几个亲友过来,胡同里面的街区负责白事的管事,里外的帮着忙活。

    两位老人说是已双双大病不起。

    本来身体也不好,不一定能活几时。

    悲凄的鸣乐声这些天响了又响,日夜不停,让人眉头发皱,唏嘘和叹息。

    丁楚石揉了一把自己拧成川字的额间,孟亦烊看上去却非常的平静,他突然眉毛一挑,对丁楚石说,“丁楚石,如果我哪天意外死了,你会为我殉情吗?”

    丁楚石:“……”

    他从没想过这种问题,听后不禁啧了两声,眼光上下打量着林奕的脸,对方一副忍笑不禁的样子,“要求挺高啊,还带玩殉情的!”

    “怎么?不敢吗?”这是挑衅。

    “不敢?怕你不成?”

    可是丁楚石下一秒表情就变得认真了,“看情况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