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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铃响了。

    声音虽远,却很混宏,飘震在耳朵里,刺激着人的思维和精神力。

    “回去吧!我也休息够了。”自己这样轻飘飘的讲。

    “好。”对方说。

    他们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各自习惯性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

    对方走在了前面一步。

    好像是故意的,故意落后对方一步,像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一样,那样的心境打量着对方的背影。

    很高,在男生群里算很养眼。

    “我觉得你很需要锻炼,你这体力真的不行,要不以后咱俩都早起跑步来学校吧!”对方边在台阶上跨步走着,边回头跟自己说。

    “算了,我懒。”自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对方又回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有点上下打量,那目光,那是一种纵容,“嗯。”然后只是这样“嗯”一下就没再说话了。

    校园里响起各种交谈和嘈杂的声音,顿时变得烦扰,不再清静静幽逸逸的,连蝉鸣声都完全被隐掉了。

    树荫下同学们走来跑去,欢声笑语。

    而他们,只是在往自己的教室走。

    对方双手插兜,宽松的校服和懒散的步伐,显出一种吊儿郎当的气质,这气质不让人反感,其实挺招人的,那是一种高挑挺拔的男孩子最“漫不经心”的魅力。

    但身侧这个人,自己很了解他,他有“认真”的时候,在很多事情上,一般在那样的时间里,自己都是被他带着走的,比如……

    比如……比如什么呢?明明可以随口说出很多例子的,怎么突然就想不到了呢?

    让人头痛。

    自己又开始有意无意的打量对方,校园里的景色总是青葱的,衬托着遥远的青葱的岁月——好奇怪啊,为什么会有这种意识呢?当下正在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会觉得它遥远呢?像身处在梦境中一样,又真实又虚幻。

    脚下的泥石子路泛着苦锈又明闪闪的青蓝,一层散碎的,并不刺目的星光铺在上面,映着对方怎么都看不清的五官,但每一次他侧头和你说话时,你都会忍不住,更努力一点去盯着他的脸,他的表情。

    终于走到了教学楼脚下。

    一步,两步,你们就这样顺着台阶往楼上走,几个同学扎着堆从楼上跑下来,下意识的让路,自己往对方身上歪了一下,被对方托了一下胳膊,然后又继续往楼上走。

    一步,两步。

    他走路的样子……走路的样子,真的,真的,好熟悉啊……

    音乐“刷”的就收住了。

    下课的铃声播放完毕,像一根针在脑子里扎进去又□□的感觉,让孟亦烊瞬间清醒,意识像汹涌的海潮冲上来又忽的落去。

    可是“海潮”来过的痕迹还留在那里,并没有随之消散,于是被“冲刷”的人,就发呆了。

    孟亦烊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的像一个心智有缺失的孩子,他无知,他困惑,他迟钝,望着窗口外,来往结伴或追闹的同学,他们慢慢变成像剪影一样的虚幻。

    然后他又看到自己,和那个人,从一楼的楼道开始往上走,一步,两步,……

    他走路的样子……那样子……

    猛的被身后玩闹的同学撞上来一把——坐在课桌外侧就是有这样的风险,孟亦烊整个人趴在了书桌上,一缕明光就这样生脆脆的在脑子里炸开了。

    师傅。

    像师傅。像丁楚石走路的样子。

    一点很少量的虚汗在鼻头和额间冒出来,是被自己这样的“串想”刺激出来的。

    可是他的心,像擂鼓一样就这样澎湃了起来,像正在被什么“激奋”的东西洗礼。

    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从头上浇了下来,然后又一盆冒着滚珠的热水从头上浇了下来,于是你全身开始了无法自抑的轻微的震颤——也分不清,到底是被冻的,还是被烫的。

    浮躁至极。

    孟亦烊再也没有办法静下心来踏实的上课了,他需要即刻回到家里去,经过那个院子,经过自己的家门,然后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到达二楼。

    敲师傅家的门。

    去见那个人,见丁楚石。

    见师傅。

    无法明确,但一定要去确认的一点什么东西——上午最后一节课正课老师请假了,代课老师有点敷衍,讲完了课时必讲的内容就离开了,要同学们自己再熟悉巩固一下。

    孟亦烊跟经常一起去食堂吃午饭的同学谎称自己有重要的资料忘家里了,不等课时结束,就从教室里偷溜了。

    可是师傅家的房门是开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