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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下了一场雨, 将残留下来的脏污都冲了个干净。

    羁源去了一趟紫虚塔,阴阳河的厉鬼见了他纷纷瑟瑟发抖地躲在一旁,他加固了天机关的结界, 回来的时候身上全都湿透了。

    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他才静悄悄走到温沐的房间。

    陆怀簪有蛇玉镯的保护,幸运地逃过一劫, 羁源让他把寺里打扫干净, 再去斋房熬点粥。

    羁源沉默地替她捻好被子,指尖触碰到她冰凉的肌肤, 不禁留恋地停了片刻。

    温沐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 睡相十分乖巧,白皙的脸蛋没有一丝血色, 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汤圆, 又白又嫩。

    羁源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她粉嫩的唇因此微微嘟起。

    她不是完全可爱的模样, 娇嫩的容貌里, 总带着那么几分淡漠的贵气, 笑起来会很甜,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心情都会变得愉悦。

    陆怀簪捧着粥走进来, 看着羁源将温沐抱起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色彩。

    羁源唤了她一声, 温沐没什么反应, 虽然知道她已经没事了,但是看到她这个样子, 心里还是担心起来。

    他怕她真的就这样睡一辈子。

    羁源将头靠在她的脸颊上, 起身时, 她细密的睫毛划过他的唇瓣,酥酥麻麻的,一直痒到了心里。

    曾经有人告诉他,如果不知道该选择什么,那就跟着心走,眼睛和记忆会欺骗人,但是心不会。

    以前不明白,现在他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他转头看向窗外,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阴阳河的恶鬼躲在暗处蓄势待发。

    陆怀簪走到床边,对他道:“少爷,你放心吧,灵空小师父一定没事的,有我在这里。”

    他晃了晃手里的蛇玉镯:“有我在,没有厉鬼敢进来,要是他们进来了也没事,我这镯子可厉害了,昨天晚上直发金光,一道金光就能击碎很多厉鬼。”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昨晚的经历,大部分是这玉镯是如何抵抗恶鬼之类的话。

    任他说着,羁源的心思只在温沐身上。

    又看了她一会儿,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人的一生就是应该面临无数抉择,他从一开始坚定的就是声蓝,至于眼前的她,羁源不应该管。

    他这次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坚守的底线,但是他明白,自己没有做错。

    他在紫虚塔前纠结了那么久,一想到她会被恶鬼杀死,消失在天地间,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明明是一个普通又脆弱的人类,却总能牵扯他的心。

    也许和阿银珠说的一样,这世间有很多事,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他让陆怀簪照顾好温沐,最后看了她一眼,决然离开了玄昭寺。

    走到山林里,阿银珠鬼魅般跟了上来。

    他一身白衣,像个披麻戴孝的幽灵,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说话是冷冰冰的。

    “你不该救她的。”

    救了她有什么用,阴阳河一开,人间大乱,就算今日保住了一条命,以后还会有这样的运气吗。

    羁源不是不明白,她那么脆弱,要是没有人一直在身边保护着,莽莽撞撞的,肯定活不了多久。

    “阴阳河开了,你怎么不进去。”

    现在只要进入阴阳河,他就能找到百年来一直寻找的那个人,这是他留在人间唯一的梦想。

    眼看就要实现,他却犹豫在阴阳河外,一遍遍问着自己,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完全无视了阿银珠,自顾自往山下走去,那条路离紫虚塔越来越远,他一步都没有回头。

    “别告诉我你是想去加固天机关的结界。”

    羁源没这么想,但他却说中了。

    阿银珠怒意渐深:“我们的鬼王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啦,凡人的生死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想救人。”

    他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弯下了腰,指着羁源:“白脸狼还想带草帽装人,你骨灰都快发霉了就别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及时行乐才是对的。”

    羁源冷冷一笑,阿银珠突然口吐鲜血跪在地上。

    面对强大的实力差距,阿银珠胸中涌起一股被无视后的羞脑之意。

    他这么看不起自己,连反驳都觉得多费口舌,这种目中无人的混账,活该失去一切。

    羁源继续走着,脚步带动腰上的香囊,清澈的蓝色撞进眼里,他突然停下,将香囊取了下来。

    打开香囊,里面是一朵已经干枯的红色小花。

    仅仅只过了这些天,他就开始怀念当日的时光。

    那么好的夜晚,深林幽灵,星云漫天,可惜却没能好好感受一下。

    羁源叹了口气,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成了一个纠结的矛盾体,一边做着会让她置身危险的事,一边又不想她受到伤害。

    他想要的倒底是什么呢,是千百年前弄丢的魂魄,还是眼前这个鲜活的人。

    羁源不是第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一想到声蓝对自己说过的话,他动摇的心便会再次坚定。

    她说过,要他等她,她会回来的,她绝对不会食言,而他亦是如此。

    温沐早就醒了过来,但她不想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