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相处这么些日子,他已知晓木槿绝不会容忍不相干的人占她便宜。

    难道真是木槿的朋友,木槿自愿与他如此亲密?

    沈南霜已点头道:"对,是位年轻公子,看着尊贵不凡,绝非普通人物。南霜从前在京中时从未见过此人。"

    许思颜便说不出自己是酸还是恼。

    他略一动弹,身体淘空了般虚软。

    披衣欲起时,他已觉出脖颈间有些疼痛,垂头便发现自己脖子上一直挂着的九龙玉牌不见了,后颈被勒伤般微疼,似是被人生生扯了去。

    那玉牌本是他六岁时许知言亲自向一位高僧求来的古物,据说玉牌原产于龙脉发祥之地,既可保平安,又可聚龙气,加之玉质细润,故而许思颜一直悬于脖颈,绝少取下。

    如今见玉牌没了,忙低头寻时,却见身下铺着沈南霜的外衣,已被揉得不成样子,又沾了几抹可疑的新鲜血痕和若干不雅之物...

    他吸了口气,抬眼看向坐于身畔的沈南霜。

    她只穿着中衣,神色半是仓惶半是娇羞,正理着有些凌乱的发。

    他隐约还记得自己浑身血脉贲张流涌的憋闷和冲动,甚至记得将那娇软的身躯压下时的激动和兴奋,但如释重负之后的纵性驰骋他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他只知他体内的亢热难耐终于找到了出口,不顾一切地循着那出口肆意奔涌,如脱了笼的烈马狠狠践踏于芳美的茵茵碧草,以证实自己的新生...

    木槿看着木讷,其实心底和他一般骄傲。

    他三年不曾碰她,她早该视这三年如奇耻大辱。

    泾阳侯府同处一室的日子,她防他甚于防贼。

    若她看他情形不对,她自个儿不愿意,自然很可能把沈南霜推出来当挡箭牌。

    可她居然这么不管不顾地把毒伤未醒的夫婿丢开,跟什么朋友就此离去,也未免太薄情了吧?

    许思颜低叹一声,慢慢扣好衣带。

    沈南霜忙跪在炕上,为他梳理发髻。

    许思颜阖着眼静了片刻,柔声道:"南霜,委屈你了!"

    沈南霜的手不觉一顿。

    许思颜道:"既已如此,回京后,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他起身立起,取过木槿留下的夜明珠纳入怀中,收起木槿留在石桌上的锦囊,缓缓走向门外。他的身影被外面清薄的天光照得颀长英秀,却倍觉萧索。

    只闻他轻叹道:"我原想,待纪家起复,便和纪叔明商议,为你择一位好夫婿,挑一门好亲事,让你一世无忧,一生尊荣。可惜..."

    沈南霜呆呆地跪在炕上片刻,然后忽然间狂喜若狂。

    不假思索地,她跪在炕上,哽咽着高声说道:"能侍奉太子左右,便是南霜毕生之幸!太子殿下风华无双,亦是南霜心中唯一的夫婿!"

    花解语没有骗她,必是孤情花粉起效了,太子终于接纳了她;而太子所中迷失心智的毒药,必是另外有人动的手脚。

    至于太子对于另外一些事的误会...

    其实和她没关系,对不对?

    何况太子妃一向没将她看在眼里,各种鄙薄嘲讽,如今更不顾太子死活跟另一个男子亲亲热热离开,她更没必要为这样的主母去澄清什么。

    她只需好好侍奉她的太子,她即将名正言顺的夫婿,追寻她苦尽甘来的幸福生活。

    天色渐明,薄雾袅袅,碧波渺渺。

    青青葭苇间,有野鹤惊起,翅羽自岸边沙汀掠过,哀鸣着破空而去。近岸的雪色菱花轻轻一颤,滚落小小一滴露珠。

    没有精巧秋千,没有杏花天影,也没有当年少年和少女欢畅无忧的笑声。

    木槿软软地倚着老榕树的树杆,坐在斜伸出水面的粗大枝桠上,听萧以靖吹着一支小曲。

    小时候他将她揽于怀中,也曾这样随手摘了树叶,吹着简单的童谣,哄他顽皮的小妹快快睡去。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吹奏技巧毫无进步。

    她大些以后,不方便再赖在他腕间入睡,他便无须再吹给任何人听;而她出嫁后,他更不用吹给谁听了。

    这样简单的、笨拙的旋律,忽然便让木槿飘到了小时候。

    她卧在萧以靖的腿上,熄了灯,却敞着窗。月光投在窗棂上,照亮了屋子。

    大床大桌,陈设简洁,线条畅朗,而他们的心思也简单得如月光直直流淌。

    便这样依偎着,慢慢长大;长大了,还能这样彼此亲密,时时相守。

    那时她完全不懂得未来横亘在他们面前的会那样多。

    不啻于银汉横空,迢迢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