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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特克头很疼,视线很模糊。可他仍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身处全然陌生的场所。人对危险的意识总是超乎自己的想象。

    他被人绑架了。惠特克很快做了推论。是谁?为什么?最后一段记忆停留在灯光昏暗的酒吧,插着白色郁金香的阿姆斯特丹包厢,他常去的那一间包厢。惠特克记得自己要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加冰。送酒来的女侍应生高挑纤细,和这里的大多数侍应生一样,身材很好。不同的是,她长得很漂亮,有股特别的韵味。他从没见过。

    然后呢?然后他就没有印象了。

    惠特克也算英挺的脸上浮现出残暴——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他似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女人,别让我找到你。他恶狠狠得想。

    他试着活动身体。没有被捆住。不论是谁把他绑来,似乎很笃信他没可能逃跑。惠特克站了起来。这是间阴暗发霉的屋子,地上铺着稻草,高墙上有扇天窗。牢房的感觉,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在监狱里。

    门开了。进来的女人纤细高挑,黑色的连体阔腿裤把她衬得更为消瘦。手上端着托盘,托盘里放了……一杯酒?惠特克把自己锁在墙角,眯着眼睛打量她。他好像知道她是谁了。惠特克冷笑两声。很好,他还没去找她,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先生,您的苏格兰威士忌。”她把酒杯放在屋里唯一那张木桌上。断了半截腿的桌子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她的声音还像是高级会所里培养出的谦恭服从,可又有些不一样了。像是在嘲讽。

    惠特克没有动酒杯。他怎么会在不明不白的地方喝不明不白的饮品。长相艳丽的女侍应生夹着托盘、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得盯视他。昏暗的房间里,她的烈焰红唇尤其惹人注目。她到底是什么人。他不禁想。如果莱纳在这,一定能认出,这个和她有三分相似的女人是港口mafia的艾希奥特。

    “不喝么?”艾希奥特逼近一步,惠特克绷紧肌肉,“能让我亲自服务的人可不多。”

    惠特克以嗤笑回应。他大概是觉着这话像极故作矜持。但此话不假。值得艾希奥特亲自上阵的人不多。而每一个和她独处过的,若有幸踏出这扇房门,都会不约而同说一句“今生难忘”。难忘的意思是不想体验第二次。港口mafia里有个笑话,比俘虏的嘴更难撬开的是魅影手下的生还者。不论你用什么法子问,他们都避而不谈那一天或者那一段时间的遭遇。

    大概是,刻骨铭心的。言符其实的那种。至少刚塞洛斯是那么和莱纳说的。看起来莱纳没有向惠特克转达。

    艾希奥特端起酒杯递到惠特克嘴边,后者啐了一口,“不要耍花招,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把我带来干什么?我告诉你……”

    他没能告诉她什么。玻璃碎裂的声音和溅起的玻璃渣打断了他愤怒的发言。她摔碎了酒杯,在他往酒里吐了唾沫之后。惠特克一时有些发怔,没料到看起来实打实的陪酒女郎竟还有些脾气。

    艾希奥特的脾气比他以为的更火爆。

    她把又细又长的十公分高跟用力踩上他的皮鞋,还不时拧转。惠特克甚至来不及呼痛。领带被一把抓住,连人拽到她面前三五公分处。惠特克这才看清她眼里绝不输于自己的狠戾。脚下钝痛,脖子被勒得近乎窒息发不出声音,他何时处在过这样狼狈的境地。

    “你最好听话些,别把我和你脑子里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特工相提并论。”

    惠特克一凛。他的确是在猜想面前的女人是神盾局派来套话的特工。他不信那些人会就此善罢甘休,尤其是x教授已经梦到了妮娜和她的新形态。复仇者不屑于做的不代表神盾局不会。英雄和特工的本质不同也就体现这种那种的可做可不做。他没有记错的话,复仇者的行列里还有个知名的女特工不是?惠特克不否认自己一度猜测这个女人是娜塔莎·罗曼诺夫。

    可同时他又对这个猜想不那么自信。问题出在会所。不是说质疑特工的业务水平,不相信他们能混进会所。事实上他对顶级特工了如指掌,为了敬而远之。他不相信的是特工会了解到这个会所的存在。至少这不是神盾局的业务范围。

    况且会所采用积分推荐制。只有注册成为会员达到最低年限并且信誉良好的客人才有机会获得管理层的推荐,得到出入私密个人场所的资格。他常出入的这个滨港区的门店和另几家一样散步在高级住宅区里,不开放营业。他们做得很好,至少左右邻舍只以为这是个爱开派对的阔主人,从没怀疑过。

    惠特克向后仰了仰脖子。被扼住呼吸的感觉很难受。他却头一次发觉缺氧能促进思维。石墙上的青苔是牢房是里唯一的色彩,映在眼里活跃在思维里。是的,这是一件太破旧的囚牢。神盾局更相信科技和仪器。测谎仪检测的状态,体征反应的心情,电机带来的可控伤痛……他们仰仗静谧,他们喜欢可控。这种原始的做法被那些高高在上的特工嫌弃。

    抓他来的不是神盾局,惠特克几乎可以断定。但这意味着另一件事:莱纳·因斯塔尼亚出卖了他。一定是她。只有她知道他是那家会所的常客。她自己很可能也是。因为那一天他是在会所里被她撞见——素来清心寡欲的惠特克左拥右抱。她用这个话题嘲笑了他很久。这个阴险、自私的女人。他一定要去阿琳娜博士那儿告她一状。说实话他从没相信过莱纳的忠心。她看起来时时刻刻在打自己的小算盘。

    惠特克的眼里再度露出凶光。

    回应他的是钻心的痛。说痛是不准确的。在神经反应过来,有如千斤顶的手臂释放剧痛之前,有那么一小段很短暂的空白。强压、收缩、被甩开,有那么一小会儿他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就好像被人连根斩断。这种感觉,比起剧痛,更让他害怕。那种身体不属于自己的颤栗,像是要把他生吞。

    不知道自己哀嚎了多久。眼睛再次聚焦之后,□□擦出的蓝色火花绽放在他眼前。并不意外。在被知觉反复折磨的时候,他断片的大脑已预料到这个结果。电流,他再熟悉不过。那曾是他最喜欢的手法。他喜欢看他的小动物们在尖叫中疲软,恐惧里带着恨意得歇斯底里,说什么“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结果呢?结果到最后看见他本人就开始两腿打颤,想要逃跑。一想到那些发出内心的畏惧眼神,惠特克就很愉快。

    莱纳那个自私又胆小的女人绝不会懂,这种凌驾所有带给人的愉悦。

    惠特克想得太入神,眼里不自觉露出残忍的快意。等待他的是艾希奥特手下不留情得又一次电击。她冷酷的声音响在他耳边,“收起你恶心的眼神,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干我何事。受制于人,喘着粗气的惠特克不屑得想,并没有力气出言不逊。不然等待他的大抵是又一次惩罚。

    并不需要开口,他那些心思艾希奥特看得明白,“猎物没有逞凶的资格。你会对我言听计从,我会等你到那时候。我有的是时间。”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曾经的他看那些“小动物”。如果她的目的仅是逼他开口,惠特克有自信应对。但现在他有些不确定了。起码就他自己而言,在把小动物逼向惧怕的绝境前,没有什么能让他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