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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策醉特奇,竹林诸公端可师。

    司马隽一行人踏在竹叶铺就的鹅卵石小路上,一路向里走。渐渐的从竹林深处传来阵阵琵琶声。

    幽幽的琵琶声轻柔,涓细,似香炉中飘来的袅袅婷婷的烟,仿佛一片风就能剪断。

    容修听到这琵琶声不由得眼前一亮,看着走在前面的大皇子,渐渐的有所改观。

    容修对司马隽的印象更多的停留在他十五岁被司马隽绑架的那一次,原来司马隽除了喜欢招揽刺客和政客,还会有其他“雅兴”,乐意花时间精力圈养一些艺人。

    可是一想起刚才弹琴之人自报家门,容修忍不住戏谑道:“大皇子,这一次又是何人?”

    刚才那个弹古筝的男子身材高挑秀雅,五官分明,面容俊美绝伦,如雕刻得一般。特别瞩目的是男子一双剑眉下却长着一对细长的桃花眼,谈不上勾魂摄魄,却如七月的星河般灿烂璀璨。

    他的下巴微微抬起,笑意盈盈的看着对面的容修一行人。男子的衣服是宝蓝色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暗边。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挽住三千青丝,亭亭玉立,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

    如此一个风流韵致之人,问他姓甚名谁,他居然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名叫“福安”,当时容修能明显感受到司马隽一瞬间的僵硬。

    想必,司马隽对“福安”的这个回答也是始料未及的吧。

    而现在又有了一个技艺高超之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个人不会自称“祝宁”吧,祝福安宁,的确挺般配的……

    “阿修,你我兄弟相称,叫我隽即可。”司马隽回头微微一笑,纠正容修的叫法。

    容修:“……”

    拒绝……

    “嗯,此人,”司马隽显然不知道这个人会出现在他们的路上,想了想,便接着说:“此人是师傅在外面带回来的盲人,耳朵也太不灵便,唤作‘青衣’。她虽目不能视,但是弹奏琵琶的技艺娴熟,常常在这僻静的地方独自吹奏。”

    他的师傅竹真人常年在外,说是云游四方,可是具体干什么无人得知。出于保密以及防御,偶尔回来,竹真人也往往是孤身一人,从来带回来人来。

    而这个盲人女子是第一个。第一次见她时,她的眼珠已经被人残忍的挑出,缠着眼睛的布条被竹真人好心的换成了干净的,与白布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黑而枯燥的皮肤,司马隽根本没见过哪个女子会有她这么糟糕。而且一件早已洗的看不出原色的破旧衣服下包裹着干瘦的小小身躯,让人忍不住好奇她的经历。

    可是当司马隽问起这个盲人女子的来历时,竹真人只不过敷衍说,这个人是几个月前他在塞北遇见的,就随便带回来了。这个盲人女子看着痴痴呆呆的,还吩咐司马隽,自己不在坞篁轩的时候司马隽帮忙照顾一下她,等他一回来,他就会让这个女子离开这里。

    司马隽见竹真人不想说,便不再多

    言,这城西竹林就随便盲人女子走动,派人跟着,以免有什么闪失就好。

    没想到,这这里听到了盲人女子的弹奏声。

    “哈!清脆如小溪叮当,浑厚如隔窗闷雷,急切如雨打芭蕉,舒缓如绵绵细雨,激烈如金戈铁马。如此技艺,真的不像是一个盲人所能弹奏出来的,倘若如此,这个人得下多大的功夫哎。”容修感叹道。

    顾北岩略通音律,约莫估测出来这支曲子是《胡笳十八拍》的一个小片段。

    行至转角处,容修循声望去,只看见了那个女子背对着自己,遗世独立。

    那名盲人女子一动不动的坐在竹林里的青石上,怀抱琵琶,背脊挺直。她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长裙及地,纯净雪白,一尘不染。

    似乎觉察到有人靠近,盲人女子停顿了一下,缓缓地站起身子,抱着琵琶,不安的扭头回“看”。

    虽然盲人女子双目失明,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是盲人女子的举动让容修看清了女子的面容,却也只能叹一声可惜。

    女子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美中不足的便是本应有着灵动瞳仁的地方被紧紧缠住,不漏一丝缝隙。

    容修跟上司马隽,想着如果这个盲人女子眼睛还在的话,那这双眼睛一定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元宵和顾北岩也随着容修回头去看那名女子,可是元宵不忍心再看,心疼的别过头去,顾北岩谈不上同情这个女子,只是感觉人各有各的遭遇,其他人不容置喙,总的来说,这个女子给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熟悉”,无论是身体残疾,还是流浪塞北,连盲人女子的半张脸都给自己熟悉的感觉。

    盲人女子听到了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大脑一片空白,一动不动的在原地站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