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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未见,小妮子长得越发的水灵,十分讨人喜欢。而孩子她娘的脾气非但没有向良家妇女这边发展,反而变本加厉,齐眉到苏府的头一天,就差点忍不住想抱她大腿。

    想到这里,齐眉的心就碎成一块一块的,都怪苏沉暮,脾气太好了,什么都迁就着她,含在嘴里都怕化了,活脱脱地养出个王后性格来。

    其实说到底,跟齐眉那有些口无遮拦的性格也是脱不了干系…

    那日,齐眉自个儿在苏府的后院里 乘凉,忽然间背后一阵凉风,齐眉下意识地转身,只见一个团子模样的东西扑进了她的怀里。齐眉松了口气,把袖子里的匕首收了回去。

    怀里粉嫩的小人儿抬起头,像极了爹爹的眼睛笑成了一个弯月牙儿,苏悦玖甜甜地唤了声:“小婶!”

    齐眉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应完才觉着哪儿不对,把小人儿从自己的怀里拉开,正色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苏悦玖眨眨眼睛,“小婶啊。”

    齐眉脑袋里登时便浮起她小叔那张出了名的面瘫脸,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咬牙压下怒火,“你娘教你这样叫的?”

    苏悦玖的小脑袋摇了摇,认真道:“才不是呢,我去年就这样叫了。”

    “放屁!你去年这个时候会说话了?”谷念音走过来,使了狠劲掐了掐苏悦玖的小脸蛋,向齐眉解释道,“这小鬼这几天一直管你叫小婶,我一开始还问她小婶是谁,结果她说是和小叔很般配的那个姐姐,然后冲了出去,然后…”她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小孩子说话很准的,你摊上大事了。”

    齐眉朝她翻了个白眼,捏住苏悦玖双肩,颇有一种威胁的意味,“你说,我跟你小叔哪里配?”

    苏悦玖临危不惧,淡定道,“小叔就常用你这种表情跟我说话。”

    天!他跟谁说话都这副表情好吗!

    齐眉哭笑不得,只能拍拍她的小脸,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丫头从娘胎里出来才两年,已然学到了她娘的诸多精髓。

    小家伙转了个身,舒舒服服地窝在齐眉怀里。初夏的阳光跳跃在树孔里,宁静而舒适。齐眉任着小东西摆弄她的手,向坐下的谷念音道,“那面瘫还喜欢你吗?”

    美人望了望天,做了个“天知道呢”的表情,“他基本上都不在家,偶尔回来态度也是客客气气的,有时也会送些东西,完全没有外面传得那么夸张。”

    闻言,齐眉的脸色暗了一暗。

    谷念音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自顾自地说着,“我哥虽然不大适合你,可我觉得我小叔还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来做个媒,我们当连襟?”

    齐眉苦笑道,“阿音,苏沉暮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谷念音奇怪地看着她,突然笑了出来,“落落,你变了。”

    齐眉挑挑眉,“何以见得?”

    “…你从前都是说,要是我师傅在,看你丫怎么炫耀!”

    苏州跟齐州有很多地方都很大不同,或许这只是在齐眉眼里。她在苏州是客人,感觉所有人都十分热情,生活美满;她在齐州是州主,竭力去看的,是百姓的疾苦之处,然后再挖空心思去解决问题。她多羡慕谷念音,有个那么能干的哥哥,又有个对她百般呵护的夫君,而她齐眉,就像被扔进了这乱世的泥淖当中,上下扑腾。

    昨夜小东西的庆生宴把众人折腾得够呛,齐眉起来的时候,院子里还是一片死寂。摸了摸干瘪的肚子,齐眉带上钱袋便出了门。

    随便进了间茶楼 ,找了二楼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和一碗面,齐眉便又撑着下巴看着外面发呆。

    这三年来,她养成了一有时间就发呆的习惯,太过繁重的事务让她觉得,连用来发呆的时间都显得特别宝贵。

    接下来的路,她也许只能自己走了。

    齐眉叹了口气,回过神来准备吃面,却冷不防地看见一个人,坐在她对面,用那种没有温度的眼神聚焦在她身上,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没有注意到。

    “苏二当家…”齐眉弱弱开口,霎时没有了吃面的胃口,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好巧。”

    年轻人直勾勾地盯着她;“不巧,我是跟着你出来的。”顿了顿,才想起补上一个称呼,“齐州主。”

    齐眉脊背一凉,心说这人难道是变态跟踪狂啊。

    “齐州主不必担心,若非不得已,苏某是断然不会这样做的。”年轻人声音平稳,极有威严,收回了落在齐眉身上的目光,微微低头,诚恳道,“苏某有一事相求。”

    齐眉目光一凛,神色变了变,微微一笑道,“苏二当家言重了,我一介女流,怎可帮你的忙?”

    年轻人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是听出了话里不太友好的意味,便想缓和一下气氛,扯开话题道,“我担个二当家的虚名,并不在苏家管事。我单名一个寂字,表字举案,我们年龄相仿,直呼姓名便是。”

    齐眉微微一愣,心中疑惑,举案?他有意说出表字,必不仅是为了介绍自己这般简单,齐眉举案,举案齐眉……他是在求自己,也在威胁她,孤注一掷,只是在赌一赌。

    “举案。”她轻轻一笑,目光流转在指尖,“我还是喜欢生人叫我齐州主。”

    说罢,拿起筷子吃起凉了三分的面。

    他没有赌错,却也不曾赌对。

    苏寂忽然浅浅地笑了一下,不知为何,这笑容挂到他脸上,竟那般无害,像极了秋日里的山茶花,淡然静雅,叫齐眉不禁看失了神。

    若说苏寂是山茶花,那谷怀虚便是荷花,不是出淤泥而不染,而是……没人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心。

    “你昨日,可是问我哥借粮来着?”苏寂的语气很是平淡,把握十足。而他手上的筹码,向来极多。

    齐眉手心直冒冷汗,心说这回当真是进了狼圈了,只能勉强维持镇定,不屑道,“又如何?”

    苏寂又笑了笑,齐眉被他这笑容吓得魂不守舍,谁说这丫是个面瘫,我宁愿他是个面瘫也不愿意看见他笑啊……

    “若你肯帮我这个忙,我可送三千担粮食给你。”苏寂直勾勾地打量着她,见她没什么表情,又补一句,“分文不取。”

    齐眉已经没有办法反应过来了。

    三千担粮食是什么概念?一个三品文官一年的俸禄是三百担,她这一下子就可以拿别人十年的俸禄,武林盟主这个位到底是有多肥,早知道她也抢个来当当……

    剩余的少许理智把她拉了回来,强抑住上扬的嘴角,正色道,“我且看看是怎么样的忙。”

    苏寂淡淡地瞥了一眼窗外,皱了皱眉头,轻声道,“不难,接下来的两个月,寸步不离地呆在我身边。”忽而神色一变,立即拉起齐眉;“不要问为什么,先逃命。”

    说罢,四座皆起,刀刃指向他们,围成了一个包围圈。

    刀刃反射出的光映在鼻尖,四周洋溢着一股极浓重的杀气。这些人显然是朝着苏寂来的。

    齐眉提了碧水挡在苏寂面前,却听身后之人悠悠地关上窗子,依着她轻声道,“在楼上解决了他们便好,街上太多百姓,我去把他们布在街上的耳目引上来,你一并解决了,不必手软。”

    齐眉嘴角抽了抽,“为什么你不上?”

    苏寂微微一愣,叹了口气,“我多年前受了次重伤,为我医治的大夫说,我每年的这两个月都不能用内力,否则便经脉逆流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