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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充满了冲突和斗争的几天后,你终于清醒地确认了自己和这个陌生又熟悉的2018年的关系。

    这里有友情,有陪伴,有珍贵的记忆。但更有堆积如山的敌意,有无法自证的污名,有陈腐又难以通融的制度,还有狡猾又疯狂的敌人觊觎着你的时间之心。

    这里没有全心全意偏向你,就算在战场上说想要离开也不会多问一句的男朋友,只有像月亮一样高悬着全速运转,公平地守护,也公平地与所有人保持距离的老师。

    他没有变,还在保护着你。但是你已经长大了,你知道月亮也不能看见一切。月亮也有不那么从容的时候。当你踏进浊流深处,月亮无法把你照亮。当你大声质问,月亮也难以作答。

    另外,月亮也没有爱着你。

    理智上说,你知道他没做错什么。但这个认知就像一根难以磨平的尖刺,让你悲伤又委屈。两个人回到屋子里,很正常地道了晚安。光线暗下去以后,你蜷缩在床榻角落,在黑暗里咬着被角,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你知道五条悟就躺在几尺之外的另一张床上,但情绪上来太难控制了。旧日的一切浮现在你眼前。但只有你一个人记得。你先是用毯子蒙着头,然后用手臂遮着脸。一边抽泣,一边努力掩盖。这样终于哭累了,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睡着前你觉得自己已经接受了在这个世界的现状。也能坦然地处理和老师的关系。但第二天醒来你还是发现——超级尴尬!

    你是睡在一个挺大的套间里,只有必要的家具,看起来都新得没有人气,好像买下来就是这样子。一边的门通向浴室,另一边通向客厅。昨天晚上他开关的门好像是一个衣帽间。现在门关着,大概人在里面,听不见声音。

    你犹豫一下,慢慢下床。地板上有一大堆塑料袋和快递盒子,是基础生活用品。你拆出了浴巾,牙刷,还有两套新制服,拆到蜂蜜味的洗发水时五条悟拿着电话从隔间里走出来,穿着常服,戴着一副墨镜,是准备日常出门的样子。

    “客厅那边有另一个浴室。”他很自然地说,“我带你过去。”

    你盯着地板嗯了一声,尴尬到要钻进浴巾里了。

    “先住几天,很不习惯的话我们可以回高专找一个宿舍。”

    你又嗯了一声。他走了几步就开始接电话。好像是协会的什么人。这幅没空搭理你的样子倒让你放松一点。你抱着一堆东西钻进浴室,站在镜子前面,然后差点忘掉的东西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女孩子脸色苍白,绿眼睛闪着光。脖颈上戴着细细的银环,镶着宝石一样的蓝色。普通人看起来其实是还不错的装饰品。但是在咒术师的角度,明显能看出五条悟的咒力森然地压制着你。

    好像在醒目地表示着“控制下”,“无危害”之类的。

    如果是以前的你,可能会觉得“既然大家害怕我,这样也是必要的”吧。但是对于认真地献出了自己来拯救世界的你来说,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恼怒又升腾起来。

    你用力拨了一下环扣,显而易见地没有成功。还感觉到微妙的危险预兆。这东西多半能攻击你,你认命地放弃了。

    可是打算洗澡的时候,感觉又变了。衣物褪去了,只有咒力缠绕的环饰紧贴在身上。当你打开浴室门走出来时,头发湿漉漉的,整个人都羞恼成了粉红色。五条悟转过脸来望你,你觉得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

    “等我把项圈取下来的时候,”你对他大声说,“一定要狠狠揍你一顿。”

    五条悟手里还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和哪个倒霉鬼说话,闻言挑了一下眉毛:“现在打也可以啊。”

    “我没有开玩笑。”不远处的岛式吧台边有瓶装水,你气呼呼地走过去,他马上跟上来,“你——知道这个有多难堪吗?这样对待别人会被报复的!”

    “说了让你报复回来啦。”

    虽然这么说,他语气很随意。好像迁就似的。也是,谁能报复他。心脏完整的时候你也没打过他。你越想越气,说道:“我会打赢你,还要把这个给你戴上。”

    很久以前的训练场上,你说要打赢老师。那时你满眼都是不服气的泪水,只觉得这是个遥远的梦想。但现在你知道自己推动过整个世界——你有什么做不到的?!

    两人对视几秒钟,五条悟手指动一下,摁掉了对面说着什么的电话。

    “那真要加油了。”他说,“我不会让着你的。”

    你还没回答,他又说道:“先弄点吃的,然后我们到协会里去。”

    “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