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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的珊德拉并不怎么擅长和格兰芬多交流。或者说,按照她给自己的定位,她不应该和格兰芬多的学生有任何交流。如果一定要有,那么她必须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证明自己只是个平庸的斯莱特林。

    然而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在三、四年级的魔药课和黑魔法防御课上都必须搭档,这让珊德拉有过一瞬的为难。

    “早啊,隆巴顿先生,希望你今天不会把坩埚炸掉。”珊德拉对身旁的少年说(她发现西弗勒斯的语气很适合用来伪装)。

    坐在她身后的格兰芬多少女立刻用清脆的美式英语驳斥道:“我发誓他不会!”

    珊德拉冷笑一声,“那么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她想,艾丽斯对弗兰克大概和她对西弗勒斯一样。她从此不再刻意刁难自己的搭档,因为她有了不那么做的借口。

    ——

    1981年10月31日傍晚,霍格莫德,猪头酒吧二楼,简陋的房间里聚集了一群装扮各异的巫师、麻瓜、还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

    这是凤凰社在几年前选定的总部地址。没有人能想到对抗伏地魔的势力会将总部设立在这个看似最不可能的地点,尤其是在此处的老板阿不福斯与邓布利多的不和几乎人尽皆知的情况下。二楼的旅馆被邓布利多施了特殊的咒语,凤凰社成员用魔杖触碰楼梯扶手即可进入另一条长廊,而在旁人看来他们只是上了二楼。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时常使用幻影移形(密室可以准确感知到他们的能量),或是乔装打扮后错开时间出现。

    总部就在长廊尽头,一扇平平无奇的破旧木门后。自凤凰社创立以来,成员们除了靠守护神互相传递情报之外,更多的是聚集在这里商议战况以及各自的任务。

    今天是珊德拉第二次走进这里。她只在毕业后——也就是离开英国前——仓促地造访过一次,那天她刚到的时候只有弗兰克·隆巴顿和他的恋人艾丽斯在场,他们也和她一样在毕业的同时加入了凤凰社。珊德拉本以为二人会对她有所警惕甚至和她大打出手,艾丽斯却只是郑重地对她说:“我听说了,你的工作也会很危险,注意安全……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那时,她们刚刚向魔法部递交申请,等待着傲罗训练的开始。

    在没有窗户的屋内,昏暗的灯光勉强照亮十几张脸庞,有的年轻,有的已经上了年纪。这些脸无一例外地苍白,像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恶斗,或是从噩梦中惊醒。珊德拉没有找到弗兰克和艾丽斯的身影。

    她和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战友们拥抱,然后走到这间像极了老旧书房的房间角落。出于这些年的工作性质,有些时候她需要让旁人遗忘她的存在。而此刻,她更想让自己的思考彻底停止,扼杀不断冒出的可怕猜测。

    好在并没有人同她交谈,这使她得以暂时放空。

    所有人都好像被完全隔绝在了门的这边,眼神热烈而悲伤。伏地魔被打败的消息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几乎传遍了整个英国巫师界,只是代价过于惨重。这些人愿意为了这一天而死去,却无一例外地不希望牺牲的是自己的好友或爱人。

    人总是无私又自私,希望用无畏前行换来挚爱的平安和快乐。

    门又一次被推开,一个面容憔悴的棕发青年走了进来。他看见站在角落里独自沉思的珊德拉,微微睁大双眼:“珊德拉,你也回来了?”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刚刚进门的人身上。

    珊德拉也看向他。来者比她印象中瘦了些,衣服上都是补丁。他仍然给人一种和善的印象,珊德拉还能看见以前那个温雅少年的影子——虽然她在学生时代出于某些原因并不喜欢那四个自称劫道者的格兰芬多,但她一直认为卢平只是有些软弱,对她和另一个人都没有恶意。事实也确实如此,就连那次尖叫棚屋事件他也并不知情。

    而且如今她和卢平站在同一阵营。学生时代的所谓仇恨不再是不可跨越的鸿沟,反倒是另一个人不再与她并肩。她不受控制地难过起来。

    “好久不见,莱姆斯。”与内心的悲伤相反,珊德拉微笑着迎上前去,给了久别重逢的熟人一个拥抱。像她进门时一样,其他成员也分别拥抱了风尘仆仆赶来的战友。

    “现在就差阿不思和西弗勒斯了。”在珊德拉身旁,身穿深绿色披肩,留着金棕色短发的中年女巫艾米琳·万斯说道。

    珊德拉的思绪暂停了一下。她刻意没有嚼碎这句话。她低下头,破旧书桌上摆放的合照映入眼帘。这张照片应该是在她出国之后拍的,但照片中的人她几乎都认识。

    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上。黑白照片里的莉莉笑得温柔灿烂,好像黑暗不曾降临。弗兰克·隆巴顿和艾丽斯脸上也挂着纯粹的笑容,一如当年在学校时一样。而他们现在不在这里,也没有被艾米琳提起。

    邓布利多在信中写,我方亦有伤亡。此刻在场的有些人身上也或多或少的带着伤,可见伤势较轻的人都赶了过来。

    “弗兰克和艾丽斯呢?”她问,同时祈求着能够得到自己渴望的答案。卢平看着她怀念的神情,犹豫了一下,说:“他们……在圣芒戈,莱斯特兰奇对他们用了钻心咒。”

    珊德拉没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或者说她拒绝理解。她只觉得自己平静得可怕,眼泪却背叛了掩饰,诉说着她的无助。艾米琳轻轻拥住了她,其他人也试图缓解这极度悲伤的气氛,看起来最没有幽默感的穆迪讲了个古老的冷笑话。

    夹杂着痛苦的沉默却仍然没有放过他们。

    珊德拉没有来由地想到,他们在无数次聚集在这里,准备出发前往战场时,或许也会像现在这样彼此鼓励、安慰。他们都不确信自己能够等到那天却依旧义无反顾。她不断自问,自己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迎接暂时的胜利,又有什么资格替她们庆祝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