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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一次彻夜长谈之后,睡意全无的珊德拉和西弗勒斯在清晨打扫完了蜘蛛尾巷(最后施上几个防尘咒,空置一个学期也不会让这里积灰)。

    而后珊德拉开始在卧室里收拾行李。她不顾某位男士正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将轻薄的睡裙裹进其他衣物,塞进了箱子里。西弗勒斯捧着一本书,自知失去了搭话的最佳时机——她一旦投入进某件事,就有几率听不见别人对她说的话。至于半透明的睡衣,他没见她穿过,此刻也当作没看见。

    珊德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动作。化妆用的一些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还没来得及被收进行李箱,漂浮在空中。“对了,如果学生发现了怎么办?”

    “我以为心思缜密的……”西弗勒斯合起书,像是在把到了嘴边的讥讽忍回去,“我以为你考虑过这个问题。”

    珊德拉头也不回地继续指挥化妆品,因此西弗勒斯不必将她弯起的嘴角与眼中波光粼粼的笑意当成误食了少量阿里奥特叶片的后果。她的心情不错,以至于表面上试图撇清关系的提议也显得愉快起来:“继续装作互相看不顺眼的样子怎么样,一言为定?”

    珊德拉发现若即若离会让他变得焦躁——她承认有时也想看看招惹他的后果,因此存心在细节上放肆,以试探他的耐性。

    西弗勒斯倚在门口没动,但珊德拉听见他把书本扔到桌上。

    “……一言为定。”他说,明显没有珊德拉这么愉快。

    珊德拉无声地笑了笑,回过身去三两步走近皱着眉头凝视她的人。她拿出一张字条,“麻烦你把它交给校长。我会晚些到霍格沃茨,如果晚餐时有人问起,就说你也不知道。”

    ‘邓布利多教授,

    由于我需要与一位朋友会面,预计无法参加今天的晚宴。但愿能够得到对我们有利的信息,见面时与您详谈。

    忠诚的,

    ss’

    她绝对是故意用缩写署名的,西弗勒斯想着,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要去见什么人——危险吗?”

    珊德拉脸上有一瞬闪过讶异的神情,“不危险,就是去见劳伦,顺便打听一下阿兹卡班的近况。”

    “既然你的双亲不在那里,”也许是本能联想到了某种可能,西弗勒斯有些不耐,“了解阿兹卡班做什么?”

    珊德拉微笑着在他脸颊印下轻柔的吻:“这个暂时保密,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西弗勒斯哼了一声,把珊德拉的字条叠好夹进了书本里。柔软的亲吻让他的心情轻快了不少,但他没有忽略其中隐约的安抚意味。珊德拉仿佛在面对一个懵懂的孩子——他不认为自己需要她以这种态度对待。

    “还想对我说什么?”珊德拉说着合上行李,将魔杖放进风衣的口袋里。

    西弗勒斯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过于专注,以至于珊德拉不禁抚上他的脸颊,指腹轻缓地拂过他略大于常人的鼻尖。

    “你在想什么呢,西弗勒斯?”珊德拉轻声问,同时感到在这一刻她想要窥视他所有关于自己的思绪。她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占据了多少分量,他愿意为自己做些什么。这一系列的想法迫使珊德拉认清她不再比任何热恋中的人冷静了。

    在漫长的等待后,西弗勒斯终于给出了他的答案:“我不希望你把我当作孩子哄骗,又想自以为是地保护我。”

    “我没有把你当成孩子。”珊德拉几乎立刻回答,甚至没来得及考虑这样交待自己的真心是否太过草率,“我只是怕——你会讨厌我。”

    恋爱一点也不好,珊德拉想,这让她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愈发不牢固。可恨的是这一切都并不受她控制。

    西弗勒斯立刻发出了平静的反问:“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因为我们的想法不一样。”

    “——那你为什么没有因此讨厌我?”

    珊德拉耸肩:“对我来说这不算什么。”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他们相似的部分是各自的核心,孤独与自卑早在初见时就显出端倪。多数不同都由相同的内核驱动着,她确信这一点。

    “听着,珊德拉,”西弗勒斯握住她的指尖,“我不会因为你假设的那种理由而讨厌你——但你为什么不明白,你完全不用自卑?”

    珊德拉决定无理取闹一次,于是她把另一只手又叠在他手背上,直视着他漆黑的眼眸反问道:“你不说,我怎么明白?”

    沉默。相信他正在努力措辞,珊德拉继续等待。

    “那么我告诉你,”西弗勒斯短暂地移开视线,重新与珊德拉对视时,让她误以为他将要哽咽的错觉已经不复存在:“你……总是让我觉得自己并不配,和你在一起。”

    “不配?”珊德拉听到一阵刺耳的嗡鸣。这分明是她想说的话,那个在无意中渴望站在高处让他看见的人分明是她自己。

    学会魔咒之后总是率先上前示范;明知不能太出风头却还是争取优异成绩;特意挑选引人注目的舞裙……这为她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与议论。

    她一度将这些笨拙的心思视为徒劳。

    他平淡却有力的语调宛如在阐述不变的真理,“你很优秀,从来不是只有我一个选择。”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珊德拉更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以不用那么‘优秀’。我该把所谓的天赋都藏起来;那样你们就会轻视我,我的工作也会更方便。”

    西弗勒斯稍稍勾起唇角,自嘲地说道:“没有用。你藏不住的,珊德拉,无论你看起来如何平庸……”

    珊德拉情急之下用四指抵住他的嘴唇,“你这么认为,是因为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