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像是猫头鹰敲打窗棂的声音将珊德拉唤醒。她睁开眼,在前额苏醒的疼痛感让她断断续续地想起了前一晚的尴尬片段,比如抱着劳伦痛哭,再比如抱着西弗勒斯痛哭。

    在经过复杂的内心活动之后,珊德拉迷茫地坐了起来,看向窗外。一只小鸮停在正巧供它栖身的平台上,从棕白相间的羽毛判断,是劳伦的猫头鹰安松。于是珊德拉用无声咒打开了窗门,得以让安松携着圣诞节的阳光与让她瞬间清醒的冰冷空气飞进这里。

    这显然是西弗勒斯的卧室,但她身后的床肯定只够躺一个人。她相信这间房间原本的主人大概会在书房抱着坩埚睡觉。珊德拉一边拆劳伦的信,一边向门外看了一眼。

    阵阵水声让珊德拉怀疑那个很可能想过对她阿瓦达千万遍的人此刻正在使用浴室,和她只隔着一条走道。她记得他并没有在清晨洗澡的习惯,至少上个暑假没有。

    为了赶走杂念,珊德拉迫使自己把视线放到羊皮纸上——劳伦用一丝不苟的字迹坦白了临时起意的计划并且邀请她过几日再聚。

    “不用你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碰酒了,起码烈焰威士忌绝对不行。”她自说自话道。安松在她拆信时已经飞走了,珊德拉知道那是劳伦暂时不需要她回信的意思。如果她没有猜错好友今天的所在地,年老的安松不得不飞很远的路才能把信送达。

    珊德拉叹了口气。水声止住的时候,她刚刚从行李箱中取出小镜子。她用魔杖指着发梢飞快地念出两次美发咒,看着原本凌乱的长发柔软地垂到胸前。

    对面的门开了,又被关上,然后轻盈的脚步声在她门前停下。珊德拉知道她还得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急忙从箱子里翻出一个系着墨绿色丝带的长方形纸盒。在她拿着盒子犹豫不决的时候,西弗勒斯不疾不徐地敲了敲门。

    “珊德拉?”他的声音很沉。

    她站起身,顺手把门打开。西弗勒斯依旧穿着黑衣,面庞与平时一样缺乏血色。但今天他身上没有往常的魔药药材混合而成的独特气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香。珊德拉看到他泛着光泽的黑发,确信他洗过头了。

    “早上好,西弗勒斯。”她莫名地愉悦起来,于是笑着问候道。

    西弗勒斯则把不冷不热的目光锁在珊德拉脸上,花了几秒时间确认她是否还有丝毫醉意,然后才用接近平日里斥责学生的语气缓缓说道:“希望你还想得起昨天晚上做了些什么。”

    “……什么?”

    珊德拉只记得他脸颊的触感,偏凉,几乎没有胡茬,她好像捧住他的脸说了很多话。她还做过什么?某种荒谬的猜测掠过脑海。

    “你说,”西弗勒斯扯扯嘴角,牵出还未成型的讥笑,却没有再说下去。珊德拉从他深不见底的眸光里读到了某种纠结的意味,这让她更着急了。

    她不禁向前一步,但在她开口之前,他突兀地说:“圣诞快乐。”

    珊德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过身拿起放在床上的礼物,重新面对他时双颊也生出了微弱的潮红。

    “圣诞快乐,西弗勒斯。”她说,“可以拆开看看,如果你想的话。”

    他没有用咒语,而是和麻瓜孩子一样认真地解开蝴蝶结和包装纸,却在面对包装内的纸盒时忽然停住了动作。珊德拉将目光从他纤长的指尖上移开,只看见他垂下的眼眸和晦暗不明的表情。

    “没关系,如果你不是很想要的话……”珊德拉略微提高声调,满不在乎地说道:“也可以把它放在这里。”

    “谢谢。”西弗勒斯轻声说。

    如果不是离得足够近并且足够习惯他在各种情绪下的声音和语调,大抵会错过这句话。

    珊德拉却脱口而出:“可你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今天西弗勒斯很奇怪,总是给珊德拉一种他在欲言又止的感觉。但她不知道该如何诠释他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或许只是过了几秒,又或许流逝的时间确实像他们感觉到的那么长,西弗勒斯终于说道:“但你来了。”

    珊德拉仿佛被那句话夺了魂似的怔愣着站在原地,而西弗勒斯终于打开了米色的纸盒。

    一条深灰色的针织围巾。

    这时珊德拉总算允许自己深呼吸一次,对他说道:“如果不够暖和的话,可以对围巾用保暖咒,效果会很好。——我本来是想寄给你的,我也没想到……会到你这里来。”

    “我很喜欢。”他说,并在珊德拉夺路而逃之前握住她的手臂,“珊德拉,我有事要和你说。”

    “等等,你先给我点时间洗漱。”珊德拉已经无暇顾及她的声音由于不受控制的颤抖而变得滑稽,好像刚被皮皮鬼吓到的学生一样。她只能尽量冷静地说,“我——需要做点心理准备。”

    然后各种各样的想法开始跃出珊德拉的心。

    他依旧没有松开她,珊德拉已经紧张到怀疑他比她更紧张。

    “我只是想说,昨天晚上你说的话我听到了。”西弗勒斯说。

    原来只是这样,那说明她不用再问一次了。他依旧不打算接受,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然而他又一次开口了,这次好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一样,因为珊德拉几乎能够感受到话语的重量:“事实上……我必须为逃避了这么久,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