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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找到方法了,西弗勒斯,我要去换莉莉回来。”珊德拉微笑着说。

    西弗勒斯疯了似的向她伸出手。他想说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结局,但声音被封在喉咙深处,他发不出哪怕一声叹息。

    “别这样,你该开心一些。”珊德拉握住他的手,表情却渐渐变得模糊。

    这是梦。西弗勒斯不断告诫着自己。这只是一场荒唐的梦,没有这样的方法,她也不会这么做。邓布利多说她等待着胜利,她想保护那些她在意的人,她有某种坚韧的意志和理想。

    她不可能以这种方式死去。

    “别哭,西弗勒斯,我会陪着你的。”她的身影渐渐变淡。

    他无法忍受再一次失去。他宁愿死去的人是自己。

    “别……别离开我。”他说,但她听不到了。

    ——

    西弗勒斯在自己的办公室醒来,熟悉的潮湿空气和魔药材料混合的气味将他包围。

    昨晚,他准备着期末考试的题目,不知不觉工作到了凌晨三点。他原本只是打算闭目养神两个小时,却被过浅的睡眠拖进了一个荒诞梦境。

    现实中没有人能将死者‘换’回来,如果有,他会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感到自己的呼吸仍然凌乱,梦里珊德拉的表情真实得让他心惊。

    他厌恶无端的恐惧,更厌恶因此失去理智的自己。在梦中,他似乎惊慌失措地说出了他曾经不敢说的话。

    西弗勒斯知道他为何会梦到那样的场景。

    他在作茧自缚,关于一个人的悔恨和另一个人的恐惧将他缠绕。他无数次梦到失去呼吸的莉莉,还有毅然赴死的珊德拉。他在忏悔的同时惧怕着。

    如果曾经他敢于直面自己的懦弱和渴望,或许就不用走过那段错误的路。现在的这一切都是他理应承受的,包括反复折磨他的噩梦。

    是他的每一个选择和每一次逃避将他一点点推向深渊,而不是任何人。他可以说卢修斯·马尔福的话语蛊惑了他,也可以说他当时并不了解伏地魔深埋的野心,但这样的开脱无法减轻他分毫的罪恶。

    他杂乱却无比清晰的思绪忽然飘回三个月前的一个瞬间,珊德拉向他反复表达他无法理解的歉意。那之后他开始彻底地回避与她单独相处,在餐桌上也不再看她一眼,但她似乎一直在观察着他。

    某次他质问邓布利多为何要透露催眠药的来路,被告知珊德拉最近的精神状态好多了,或许不再需要每周一瓶的催眠药。从那天起,西弗勒斯本身也不再被需要,他没什么可帮她的了。

    这是他所希望的,不是吗?

    他清楚地知道,不该在引火自焚时挟持另一个人陪他捱过绵亘的煎熬。如果珊德拉真的接触到了关于他的一切,她未必会比他轻松多少。

    他对她知之甚少,但还算了解她的性格。何况,他不想贪图她的善意,混淆爱和救赎。

    然而他的心脏仍然安静地颤栗着,像一个悲泣的囚徒,盼望着被释放,盼望着被回应,盼望着被听见。他以为三年时间会冲淡那种使他的理智麻木的渴求。那甚至不配被称为爱。

    他不知道爱是什么样子,也不曾见过。他不知道看到她时盘踞在心头的悲伤是因为什么。他不知道感受到她的视线时的满足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看见她失落时的焦躁从何而来。

    他一无所知,没有人教过他。他在自己的家庭里看到的只有辱骂、殴打、哭泣、尖叫……他的父母直到先后死去都深深恨着彼此,他却想学会爱。他自知这很可笑。

    西弗勒斯记不清对珊德拉的奇异悸动从何时开始。或许是她在三年级的情人节亲手扔掉了巧克力的那一刻,也可能是更晚或者更早。这些都早已不重要了,随着他加入了黑魔王的阵营,随着他步步深陷,旧日的温存早该被葬送。

    但那个人还在那里,还在反复宣示着她的存在,还在说她会陪着他。他忍不住希望真是如此,又夹杂着自嘲地好奇她到底可以坚持多久。七年里,他没有给过她答案。之后的三年,他没有回过她的信。现在,他没有说想要她在身边。他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固执,但他的防线早已被触动。

    他看了眼床边的时钟。四点三十分,很显然,一个可笑的梦并不值得他赌上所剩无多的睡眠时间。他也可以选择喝一瓶提神剂,只是近期频繁的服用已经让正常剂量无法支撑他一天二十个小时以上的清醒。他实在不是很喜欢提神剂的口味,又懒得费神改良。

    有人轻轻敲响了卧室外,办公室的门。

    “西弗勒斯?”低而柔的嗓音传来,他听得分外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