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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奇珩在证券大厅紧盯大盘,准确地来说,是紧盯大盘下方一对两鬓斑白的老夫妻。

    女的有一头花白的小卷发,穿着一件洋气的小衬衫,衬衫下一条灰色的工装裤,明显是在发扬退休后把闲赋的厂裤再利用的勤俭节约没得。

    她身边的男人戴个眼镜,头顶上是一片花白的地中海,看上去应该是个层面不怎么高的知识分子。除去这些寻常百姓的特征,最醒目的就是男人手里还扎着针头,他是挂着点滴由老伴陪同来大厅看盘的。

    华奇珩坐在他们后排偷听了好一会儿,大概觉出他们的动机就是帮儿子炒股,把家里买彩电和冰箱的改善生活专用资金拿出来支持儿子在资本浪潮中“闯一番天地(一夜暴富)”,现在现金变成了股票投资,再往下掉一步,他们就能顺利成为上市公司股东了。

    老头叹气,这都怪儿子之前乱折腾,学人家搞短期,结果短期没赚钱,遇上了暴跌的熊市,老爷子现在就快断气了。

    华奇珩看得五味杂陈,一个股票账户都能搞出了世袭的角度,而且还是老子世袭儿子的逆向继承,他深感焦虑。

    如果当时登基那会儿晓得未来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那他还上个屁的早朝,直接搞出票票让百姓们来认购,几年后朝廷宣布涨跌,国库不知道该有多充盈。

    转念一想,这个手段太猛,股票这个玩意儿真是让人累觉不爱,要不是奔着亏欠的目的来,他就算吃九转回魂丹估计也很难□□在大盘下了。

    “啊呀,跌了,跌了,又跌了!”

    “诶呀,真的又跌了,不止你的,你上下一大片全是绿的。”

    “跌啊,还是跌……”

    前后左右全都是喊“爹”的苦命孩儿,早就忘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是什么滋味了。

    华奇珩在跌宕起伏的环境下抬眼瞄了一下600666,emmmmmm,微调,纹个眉都比这动静大,蚊子叮咬,不痛不痒。

    他从塑料背心袋里拿出来自己的早饭,这是卓其拉给他准备的工作餐,一袋豆浆一笼灌汤小笼包,正好够填满他空虚的胃。

    “啊~”前头老太颤抖着唱出了一个音符。

    “啊~啊~啊~”老头跟上,听起来是心脏骤停的悲伤。

    华奇珩翻眼看大盘,“卧槽——”包子汤喷了老夫妻一脑盖。

    “又……又跌了……”老头摸着心脏,挂着的点滴都不动了。

    600666以自由落体的速度跌出了新低,它没有任何阻力,不考虑任何人的情绪,从623直接破罐子粉碎摔地到了207。

    老夫妻都没了呼吸,好怕一口气喘出来它就破2。

    华奇珩的包子送到嘴边,不吃也不闻,只听他念着咒语似的小声循环反复:“跌跌跌跌跌跌跌……”

    大盘数字微调,207到了199,5分钟之内远帆电子成功跌破2块。

    “啊,yes!亏啦!亏啦亏啦亏大啦!”

    华奇珩把小笼包都抛向空中,汤包里的热汤追赶着股票下跌的速度纷纷自由落体,落在股民的头上,落在股民的身上,落在股民赔得精光后仅剩的裤衩上。

    没人有责怪华奇珩,人人都觉得他是赔的太多突然疯了。

    “你,你,你你你你……”挂水老头看样子快要挂了,“你你你……跌!”

    华奇珩:“哈?这爹我可受不起,千万不要这么客气。”

    在证券大厅欢快地扭起了迪斯科。

    围观群众:“喂,120吗?今天又疯了一位股民,你们能不能赶过来接走?”

    120表示很无奈——你们应该打神经病医院的电话。

    “你……啊呀——”时长不过20秒,老头痛心疾首倒地,老太太急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救人。

    围观群众:“喂,120吗?我现在可以报急救了。”

    “深市证券公司提醒广大股民朋友,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不必要时请尽量不要前往证券交易所,如果非要前往,请自备好速效救心丸。”

    电视台主持人用标准的普通话告诉从天南地北来到深市投机淘金的同胞们,资本市场风险极大,如果你不是金刚葫芦娃,还是待在家里凉快最保险,起码有件背心穿。

    出租屋村口的大喇叭也在播报风险提示:“今天不炒股,明天还有路;但凡一炒股,粉身又碎骨……”

    卓其拉在出租屋前坐着摇椅慢慢摇,她现在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看郝仁赔光所有,裸体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