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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春前,周国北方下了好大一场雪,漫天遍野的雪花洋洋洒洒,行人纷纷没有雨伞挡雪,一进屋便浑身湿透。

    有些在路上奔波的人,雪来不及划掉直接化成冰渣,但他们必须赶到布施庵。

    今年除了林土土负责的黎城以及南方十一城丰收,北方耕种的土地因受寒潮颗粒无收。

    寻常百姓家的存粮远远不能够让他们挨过这个冬天。

    在这样的雪天里,北方各城官府的布施庵里,挤满了人。大人、小孩、老人,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哭喊声笼罩在周国上方。

    人人奄奄的缩在一团,取暖。他们的耳朵上、手上布满了冻疮,在室外冻得麻了还未能感觉到疼痛,一进庵内疼得像是千万条虫子爬过一般。

    各处通往布施庵的路上,每隔几里便横着一具尸体。

    此时,只一辆马车从都城外驶向都城内,在这雪茫茫一片的天地见格外显眼。

    马车上的帘子掀起一角,漫天的雪趁机透过缝隙涌入车厢内,寒气逼人。

    林土土一下子冻得鼻子通红。

    但她却并未意识到寒冷的冲击,因为这一路上所遇到的景象已经让她惊讶到忘记了寒冷的存在。

    这一路上,是她第一次见到雪,洁白飘渺的雪。随着渐入北方寒带,积雪越来越深,但与雪一道令人触目惊心却是沿路饥寒交迫的百姓。

    路有冻死骨,林土土怎么也想不到洁白无暇的雪在这里却是死神的代名词。

    横尸遍野,所到之处无不令人触目惊心。

    来布施庵的路上死得大多是瘦弱的人,这是一次残忍的淘汰,只有年轻力壮的人才有资格活下来。

    林土土一路上有好几次下车帮忙路边的难民,不过她知道,治标不治本。

    眼前她所看到的一切,便是她来京城之前脑中所想的和周王周始民的谈判资本。现在,她的良知、她所受的教育让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因为在她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人和曾经活生生的人。

    从帘子一角灌入的雪在车厢中顷刻融化为水珠。

    车厢骤然一抖,左右摇晃上下颠倒。

    韩宇练武之人,拥有绝顶的平衡能力。而林土土反应也不差,熟练地抓住椅沿,好让自己不至于摔倒。

    车夫跳下马车,把尸体搬走,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正当他转身正欲上马继续跑路,却忽然感受到一丝微妙的气息,在视线余角处车夫捕捉到尸体微小的动作。

    这是具孩童的尸体。刚刚移走之时,车夫还能感受到尸体的余温。但是他也只以为这孩子是刚死不久。

    现在……

    “怎么了吗?”

    林土土在车厢上等着,但不见车夫上来,有些担心地开口询问道。

    她起身透过车门上的小口子,观察外面的情况。但风雪一起,她只能勉强看见车夫蹲在地上。

    不一会,车夫起身,手上抱着刚刚被马踩了一角的孩子。

    林土土见状急忙把车门打开,让车夫可以抱着孩子上来。

    这个孩子脸上挂满了冰渣,呼吸十分微弱,而且整个人瘦的皮包骨,捏不出半两肉。

    马车上有两张卧榻供林土土和车夫休息。不过,林土土身形小,两个人在卧榻上勉强睡得下。

    而且她的卧榻上铺满棉被、皮草,暖和许多。

    可惜在马车之上没有热水,他们只能把所有的棉被、大衣盖在这个孩子身上,希望她能度过这个难关。

    三天后,立春,夜里大雪纷飞。

    周国王宫正殿里,木炭烧的火红,好似要把这黑夜烧出洞来,不过它忘了,只需一盆水,再火热的炭火也只能瞬间熄灭。

    周始民身披黑色围风,侧身坐在火炭炉前,沉思着看着眼前的炭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