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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潞这个人一向不按牌理出牌,方文律早就习以为常,倒是他终于愿意来事务所屈就,方文律讶然得紧。

    沈潞在设计方面的原创性和天分,一直是同侪间的佼佼者,加上他本身对作品的谨慎要求,往往接了一件案子之后便从头包到尾,包括丈量、设计、施工、收尾,全程参与。这是一般建筑师所做不到的,也因此沈潞完成的case并不多,但件件精彩,在同业间颇负盛名。

    他和沈潞交情还算不赖,不知跟他提过多少次,要他到自己的事务所来“指教”,但由于沈潞是“个体户”,有他自己的工作方式和班底,一直不曾听他有所响应。

    昨晚他突然打电话来,说要参观一下“工作环境”,对方文律来说,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

    不过他不曾想过沈潞和他的资深工读生花盎然之间会有“挂勾”,更遑论他竟会要求搬进员工宿舍,但若他和盎然原就是熟识,这个要求倒不是没有理由吧?

    “嗯哼,有没有一句话。”他抬了抬下巴,没有多加解释。

    “有是有,可是……”方文律看了眼花盎然的背影,竟觉得她好似紧张得寒毛直竖。“目前只有盎然一个人住,当然,还有其它空置的房间,如果盎然不介意……”

    “小花?”他挑了挑眉,蓝眸中的笑意更深,侧脸看向她呆立在门边的身影。“小花,我当你的邻居可好?”他笑容可掬地问,即使她背对着他,根本看不到他的灿笑。

    花盎然此际总算体会到什么是左右为难。她僵着手握住门把,回头也不是、不回头也不是;非但如此,更惨的是她现在说不说话都是错,更遑论点不点头了。

    牙一咬,她拉开门板,一个跨步踏出门坎。

    “你不回话我就当你同意喽!”他轻快的嗓音飘了过来,她呆愣地站在门外,身后的门板缓缓、缓缓地阖上,她的神智开始一片空茫……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花盎然站在客厅角落,欲哭无泪地看着几个彪形大汉在门厅里走动,要不了多少时间,原本空旷的客厅便被一些“生活奢侈品”给占满了。

    先是一组皮制沙发,再来是稳重的长形大理石矮桌,四十八吋的大型电视、立体音响……还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林林总总地占满了整个客厅;她在这屋子里住了将近四年的时光,从不知道生活是件如此奢侈的麻烦事。

    “潞,你的房间是哪一间?”康仔抬着弹簧床垫站在客厅一角,身后还跟着搬床架的伙伴,他正对着L型的三扇房门,扯大嗓门问着正在清点物品的沈潞。

    “随便。”他忙着组装机械的电线,哪有空理会康仔的询问?

    “喔。”康仔应了声,伸手就想扭开离他最近、最偏间的那扇门。

    “等一下!”花盎然发现情况不太对,终于发现自己的领域岌岌可危,她大叫出声,却把所有男人的目光全喊到她身上来了。她吞了口口水,嗫嗫嚅嚅地申告自己的所有权。“那、那是我的房间。”

    沈潞挑起眉,好笑地看着她脸上的红潮一路窜向耳朵、纤颈,轻松愉快地下达指令。“就旁边那间吧!”然后继续与他的电线奋战。

    “咦?”康仔认真地看了眼花盎然,霍地叫嚷起来。“你不就是‘那个小妞’?”

    那个小妞?花盎然攒起秀眉,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嘿!真的耶!真的是她本人ㄋㄟ!”

    “远远的还看不太出来,现在近近的给她一看,还真是个女人ㄋㄟ!”

    “啊头发剪那么短做什么哈?女人就要留长头发比较美啦!”

    “不会啊!她脸小小的,长头发会把脸都盖住,‘颠倒’不好看。”

    “听你这么梭,好像也有点道理。”

    几个彪形大汉陡地将她团团围住,一人一句大剌剌地对她评头论足。

    即使她一七二的身高就女孩子而言已属高挑,但面对他们高头大马的身形仍觉得无限压迫,一时间也不知该有什么反应,只能僵硬地扯开笑容,嘴角微微抽搐。

    “你们几个,别把她吓坏了。”沈潞头也没抬,接好电线后按下音响,轻松的音乐顿时流泻而出,稍微缓和了花盎然紧张的情绪。

    “潞,看不出来你‘惦惦吃三碗公饭’,按ㄋㄟ就甲伊ㄆㄚ起来喔?”

    “不然怎么会搬到人家这里住?”这句话一出,几双盯着花盎然的眼全都弯成上弦月,看似颇有涵义。

    “不……是老板……”花盎然心里打了个突,她胀红了脸,下意识伸手将鬓发拨至耳后,小手微微抚着颈侧。他们不该误会她和他的关系,她极力想澄清,但越急着解释就越说不清楚。“呃,怎么说好?是福利……”

    “ㄏㄡ!有人陪不错ㄋㄟ,好过我们‘独身仔’无聊得要死!”

    “‘呒鱼虾也好’,仔细给她看看ㄏㄡ,伦家也是‘水当当’的啦!”

    “嗯,瘦是瘦了点,不过该有的一样都没少。”

    “可以用就好,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皮肤真白哦,幼咪咪搁白抛抛。”

    “唛猪哥啦,狼嘛讲伊是潞的‘福利’啦!”

    几个大男人根本没把花盎然虚弱的申辩听进耳里,兀自快意讨论,也不管人家女孩子受不受得了,还无限暧昧地对花盎然猛笑。